餐廳內燈光明亮, 餐廳外黑暗中散布著零星霓虹光。
在光與暗之間,站著兩名幾乎一模一樣的男子。
剛才的聲音,就從他倆口中傳出。
餐廳內幾乎所有客人都僵住了, 絲毫不敢動彈, 隻有小山沒受到什麼影響, 仍舊警惕地盯著秦括。
秦括眼看就要將手從兜裡掏出了,現在隻敢繼續揣在衣兜邊緣, 顫得衣服都輕微晃動著。
他嘴唇也哆嗦不停。
有天賦的翻譯, 雲礫才知道, 他其實在自言自語,但因為過於恐懼, 發不出任何聲音,連呼出的氣流都不多,嘴唇顫的頻率大, 幅度卻不大。
【不可能、不可能,那兩位怎麼會來幫他,不……】
在管理司這兩位特殊存在到來後, 雲礫懸起的心可算回到原位。
他揚起標準的笑容。
不等他說話, 門外又響起閔誠瀚的爽直笑聲。
“喲,巧了,您倆也來了啊?”
兩黑衣人站在門邊, 閔誠瀚就隻在店外,朝著裡麵揮了揮手。
“小礫,我來接小山,順便混頓宵夜,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雲礫笑著應了一聲,又對兩黑衣人點點頭, “兩位先請坐,我這就到廚房。”
他剛要動,就看到一位黑衣人已到了秦括身邊。
比之前還要冷了幾度,寒意蔓延引得身後刀鞘都凝了一層白霜的聲音,從他嘴裡傳出。
“你兜裡有什麼?拿出來。”
毫無起伏的語調聽得人壓抑不安。
雲礫頓住。
這關乎他安危,由不得他不在意。
秦括額頭更有黃豆大的汗珠不斷冒出、滑落,轉瞬打濕了他鬢邊的發,再打濕頸邊衣服。
“沒、沒什麼……”
他還想拖延時間。
他跟前的黑衣人加重了語氣。
“拿出來。”
他沒伸手到身後,但他背著的刀已自覺彈出少許,冷冷的刃露出一小截,沒什麼顯眼的寒光,卻較鋒芒畢露更有能吞噬一切的恐怖韻味。
秦括到底顫顫地將手從兜裡取出。
雲礫還沒將目光從那邊移開。
一隻冰涼的大手,陡然覆上他雙眼,擋住他視線。
“彆看。”
“嗬,果然是這玩意。”
兩道音色一模一樣的聲音,說著截然不同的話。
聲音傳來的遠近不同,說話人的語氣也截然不同。
雲礫視線被阻擋,聽覺敏銳度得到了一定加強,現在感受尤為強烈。
從他耳邊傳來的聲音有點暖意,從秦括那邊傳來的聲音寒意刺骨。
另一位黑衣人都過來幫他捂眼睛了,他也很自覺,閉著眼,緩慢往後退了退,轉身麵向廚房,這才稍稍睜眼。
“我去給你倆拿醬肉。”
一聲鼻音傳來,權當答複。
雲礫很刻意地隻看廚房門,儘量避免留意到彆的東西。
然而,他眼角餘光還是瞥見了淡淡霧氣。
很淡很朦朧的霧氣,卻像他之前看的餐廳遺留打包紙袋一樣,有吸引目光的神奇魔力。
若非他還感受得到,身後黑衣人散發出那股令人安心的氣息,他自己也留心著,不斷將注意力轉向廚房門,怕是這一點霧氣,就能就他注意力吸引過去。
然後呢?
是他自己精神力撐不住這些東西的衝擊,縱然有小山在,小山也沒那本事從精神方麵幫他。
隻靠他自己,他多半熬不過去。
果真險。
若非還有這兩黑衣人,他今天可能就得交待一血了。
不過也不一定。
閔誠瀚也來了,同樣掐準了一點這時間來,縱然閔誠瀚嘴上說著帶小山離開,混一頓夜宵,但雲礫心裡明白,閔誠瀚是來幫他的。
眼角瞥見的迷霧似乎在擴散,雲礫生出警惕,不敢再分心思考彆的。
他竭力控製自己隻看廚房門,讓自己的視野完全聚焦到門上,千萬彆不小心看到彆的東西。
饒是如此,他依舊覺得視野範圍邊緣有霧氣,一點點往視野中央侵蝕。
他忙著與霧氣對抗,聽不真切周圍聲音,隻朦朧感知到兩名黑衣人、閔誠瀚,在和秦括說著什麼。
驀地,馬上就能侵蝕到廚房門的霧氣散儘。
他也聽清了身後聲音。
是黑衣人在說話。
“……隻是一張邀請函,確實還定不了你的罪,不過如果你再不好好經營你的店鋪,就想用這種邪門手段搞惡性競爭,莫怪我們管理司連三十天都不給你。現在,滾!”
雲礫感受到有陰冷的視線隱晦地刺在自己後背。
緊接著,閔誠瀚的嘿嘿冷笑聲將陰冷驅散。
“佑爺都發話了,還不滾?”
好些椅子移動聲同時傳來,雲礫估摸著秦括滾出店的同時,其他之前還留在店裡的客人都跑了。
不過他已走進廚房,看不到大堂發生了啥。
他將做好的醬肘子、醬豬蹄從醬湯中撈出,切好,裝碟,端出去。
閔誠瀚和小山的夜宵得準備,但不差在這點時間,他得先招呼好管理司的兩位爺。
倘若兩位爺嘗過了醬肉,還想再吃點什麼,那夜宵也得給兩位爺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