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至高權杖”
“你沒想到這一遭吧？”阿黛爾嘲諷地轉頭對聖者說。
她眼前的光幕更大，直播畫麵更清晰，也不知道聖者是怎麼搞出來的——豈止是一點技術壁壘啊，這純粹就是另一種文明產物了吧！
離譜！
聖者不放她進識海，也不再讓她見到彆的人，把她塞進一層隔絕精神力的物質殼，就無視了她的存在。
任憑怎麼挑釁都無動於衷的無視。
阿黛爾直覺得是這家夥本體又重新沉睡，或者是被鎮壓，所以他的純粹理性又回來了。
惡兆啊。
但想想她也就是個殘破的意識體，還是彆有太強烈的主體意識了，總會有人搞死這家夥的，她沒必要太認真。
然後聖者的直播就懟到了她麵前。
這渣滓的布局還真是龐大，為了搞情緒能量無所不用其極了吧！
還彆說，從這個角度看“自己”，有點奇奇怪怪的。
既有圍觀吃瓜群眾的興奮，又會犯突發尷尬症的社死，錯綜複雜的情緒交雜在一起，讓她的心態有些崩。
崩著崩著的也就習慣了。
本體的出場，讓她還挺意外，果然“解鎖”是落在本體身上了，本體現在的狀態簡直是前所未有的好。
那樣龐大可怖的精神負壓似乎已經消散，讓她的氣質乾淨明朗得多，連如影隨行的破碎感都有所削減，現在的她看上去更像蕾拉——自信又持穩的姿態，自然流露的張揚。
從飛艇上跳下來的模樣，讓阿黛爾看了都會覺得心上一動。
至於對話中的信息量……
阿黛爾思索。
總督那邊她不關注，也沒她能參與的地方，但直播視角這一點，卻讓她有不少啟發。
聖者能在“至高權杖”上打開直播光幕，是不是說明那種促使兩域強製性直播的力量，在深藍也有？
這是必然的！
因為直播視角是對準了深藍戰場，偶爾才會由於特殊原因而轉向！
從這種基礎上來說，那種入侵天網又不可被捕捉的未知力量，會不會就是生態網的分支組成？
有極大的可能啊！
那也就是說，規則……是一致的？
阿黛爾看看直播畫麵，又看看聖者，捏捏自個兒的手指，表情有些怪異。
如果說，“貪婪之門”與“彩畫師”是被標記的能力，這種直播規則會因為檢測到它的存在而轉換視角的話，那她……也會啊！
她也能模擬這兩種能力啊！
她要是使用，會不會也讓直播切換視角？
或者同時有兩個人在不同地方使用這兩個能力，會不會還分屏？
嗯……
所以說聖者非得用物質殼把她封起來了，不讓她使用精神力的原因，也是防著她用能力？！
聖者當初設定規則的時候，是完全沒預料到她能模擬兩種能力，更沒預料到她會給意外分拆了，還兩個部分都具備一定的獨立性？
看到她這麼個計劃之外的存在眼前蹦躂，這家夥現在是不是很煩？
阿黛爾思考到一半，忽然開始幸災樂禍起來。
一個意識體，就不要指望她搞什麼家國天下了吧，自我的情緒體驗當然最重要啦。
反正聖者也沒辦法拿她怎麼辦！
等等，是不是也有一種微妙的既視感？
既然她目前被什麼力量鎖定，不可能分解也無法吞噬，她自己當然也不可能主動消亡，那麼就隻剩下融合本體一條路。
她的一切都會被本體融合。
包括她的情感她的思維她的記憶……她當然沒什麼不能給“自己”看的，但某些獨立產生的思想會影響到本體的吧！！
當初捕獲無命的分體，然後在梅樂絲星上坑了它本體那會兒，也是同樣一種情況？
看看無命當初都做了什麼。
這家夥被虐得太厲害，竟然犯了人質認同綜合征，對她這個“獄主”產生了情愫，以至於最後被本體融合，反過來幫她逃脫，可算把本體給坑了個半死。
她不會吧……？
阿黛爾想了想，覺得自己很靠譜，拿她跟無命比完全是侮辱了自己。
愉快地拋開顧慮，開始專注怎麼才能借著目前的局麵坑上聖者一把。
……
執政官離開之後，阿黛爾並沒有耽擱，即刻就開始搞定中央總督的可能性。
不得不說，她跟執政官之間的交流，多少還是受到直播影響的。
再不在意彆人看法，也得屈服於如今這個多事之秋，全域人民麵前，無論是語措還是行為，謹慎點為好。
阿黛爾不想承認，但她真的有些興奮過度。
倒不是執政官或者直播這些外物的因素，而是解鎖之後……那一波痛，好像把她從裡到外改造了一遍，連大腦中由於意外而缺失的部分都給填補上了，她感覺從裡到外都是圓滿的、自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輕鬆，連識海中剩餘的鎖鏈都沒有太大的存在感了。
所以，難免會有點飄。
執政官可能也覺察到了這一點，但他並沒有對此置喙。
這種近乎於無條件的縱容，以前很少能這麼清晰地感覺，或者說之前的她還沒有那麼厲害的敏感度。
她被自身的痛苦糾纏的時候，遠沒有那麼強烈的自信。
論起邊界感來，執政官的意識是最高的，不像尤利安那混蛋……所以她極少會與執政官發生衝突。
防線的事顯然已經泄露，未免那變態搞出什麼無法收場的事，她得儘快處理了。
談判也好，動武也好，不達成一致後患無窮。
但她不能確定，意識體動用“貪婪之門”，會不會被直播捕捉。
就像她之前的擔憂——如果精神層次的交鋒都要被直播的話，她絕對受不了。
她為此將實情交代給白獅的情報部門，集群智進行分析。
情報人員對發生在她身上的奇聞異事已經見怪不怪了，就像是做課題一樣，埋頭分析就完了。
而他們隻能證明在現實中她用能力不會被捕捉，據此推測在意識中也不會。
理由在於，域內被直播覆蓋已經不可逆轉，但白獅現在的實情是將之抑製住了——他們斷開了所有的天網節點，大規模替換終端，使用內部架設的局域網進行工作，已經把白獅變成一個孤島。
它與天網是隔絕狀態，頂多是為了保證情報的收集，晨星要塞有個獨立的載機連通天網，將病毒限製在固定的範圍內。
這也就是恰好各方因素齊聚，才讓白獅防線成為了一片難得的淨地。
在此基礎上，執政官能將直播視角挪到晨星要塞，是因為他的身上本就連通著天網，身上仍有那種直播“規則”的殘餘，他本身相當於是一個直播節點！
阿黛爾之前嘗試開直播成功，恰是因為她身邊站著執政官。
同理可證，既然阿黛爾與白獅駐地都沒帶上病毒，那麼她用能力就不會引起直播規則的捕捉，隻要中央總督不對自己用“彩畫師”，把自己的大腦也囊括在能力範圍內，那無論精神層次會不會被捕捉，她都是安全的。
總督瘋了才會對他自己用“彩畫師”！
她覺得很有道理。
為了驗證，又換了個通訊器，然後當場使用了一次“貪婪之門”，果然沒帶來視角的轉變！
成功一半，四舍五入就是成功全部了。
阿黛爾鬆了口氣，跟卡爾洛西簡單交接了一下工作，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依然打開安息艙，往營養補充液裡倒入大量的鎮定劑，謹防發生什麼意外時需要。
順手開啟每十分鐘一次的檢測程序，她沒換衣服，直接正裝躺入裡麵。
找到中央總督的精神坐標，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沉入識海，以識海為中心打開了通道。
倒也不是她的識海最強，而是出於謹慎的考慮，萬一發生了什麼意外……畢竟識海離某個家夥更近不是嗎。
就算那家夥沒反應，不還有蕾拉，不還有紅向陽麼……
……
結果剛一踏入就大驚！
確定這裡是精神世界？？
混沌、撕裂、陰影、漩渦。
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到處漂浮的全是碎片！
那碎片裡有記憶，有思維，有人格，就像紛紛揚揚的碎紙片一樣，甚至在相互碰撞的過程中碎得更徹底，崩解得更厲害。
阿黛爾飄了一陣，遭逢了數個恐怖的漩渦？
不定時還有一波波的精神潮汐碾壓過去，將識海本身會產生的東西攪散、不得成形。
阿黛爾不禁產生一些困惑，這裡還會有完成的意識體存在嗎？
現在支配著“中央總督”這一人類存在的究竟是什麼？？
她一直知道中央總督的精神狀態不好，在沒有她的影響之前，不知名基因缺陷以及“彩畫師”的後遺症已經叫他精神衰弱、長期頭痛，在她數度攪和之後，他的精神更是堪憂——崩潰都不止一次了。
隻是執政官的話總給她一些想當然的認知。
畢竟亞撒·盧恩斯還能在談判中表達意見，還能堅持讓她去深藍擔任聯軍總指揮，她以為他就算有問題，也不至於太糟糕。
可……這豈止是一點糟糕啊！
這是根本沒好過吧？！
阿黛爾頭痛極了，她完全不想跟頂著這麼個識海的中央總督交流啊！
所以他到底瘋是沒瘋？
小心翼翼地遊走了片刻，根本摸不著邊際，沒有辦法她隻能繼續開門。
開門是很容易……但仍是混沌啊！
阿黛爾連著開了扇門，意識體儲備的精神力有限，為了避免透支她隻能停下來，然後不得不承認，這家夥的識海除了碎片，已經什麼都沒剩下，彆說什麼成形的東西了，連個大點的碎片都沒有。
就這樣——他還沒迷失？！
或者他已經迷失了？
那現在的亞撒·盧恩斯，究竟是什麼怪物？？？
她沉思了片刻，現在擺放在她麵前的路隻有兩條，要不切到其他人腦子裡看看，要不想辦法切到現實中去看看。
賭意識體不會被捕捉吧！
隻是她覺得，即便是諾蘭又或者溫納爵士這樣的人，都沒辦法搞清楚總督的情況，所以前者還有大概率會徒勞耗費精神力，當下情況是逼著她得親自看上一眼才能確定。
阿黛爾猶豫了一下。
可來都來了。
咬咬牙。
現實中的坐標她隻能定位到金穗花宮。
那就金穗花宮。
下一秒她就直接切了出去。
……
星神在上，金穗花宮也沒得好啊啊啊！
這裡居然已經是廢墟！
她的意識體出現在斷壁殘垣的廢墟之間，愣是沒辦法轉實。
透穿她虛幻身體的，全是層層疊疊的石料殘渣。
她仰頭，視線穿越坍圮的建築物往上，一片空白；一切都是靜寂的、無聲的，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現代文明的痕跡蕩然無存，於是一切就呈現出古老荒蕪的模樣。
也沒有精神力——不！是有的！
有精神力的痕跡，但全是碎散的，在每一顆碎石，在每一塊磚塊上，隱隱約約地附著著，問題是碎散得太厲害了，已經褪去了特征，隻有最本質的能量波動。
就像是因主人死亡而瀕臨消亡的精神力，已經在釋放著最後的餘暉。
阿黛爾是不相信某個人會死的，隻能猜測他是離得足夠遠，所以殘留在這裡的精神力才這幅即將消泯的樣子。
所以總督不在這？
阿黛爾飄出廢墟，抵達地麵。
然後她站在那裡發愣。
什麼情況？
天空是晦暗的，低沉的，就仿佛馬上要塌陷一樣；四麵八方沒有健全的東西，就好像經曆過一次恐怖的震蕩，地麵上所有建築造物都被蕩平，再加上那些碎片細流式的精神殘留——簡直與某人的識海有異曲同工之處。
這還是金穗花宮的所在嗎？
這還是多尼恩塔嗎？
實在叫人費解。
她沒有凝成實質，繼續維持著精神力的虛體，借助這種形態的輕便，在龐大的廢墟上遊走。
荒蕪的風從她身體裡穿梭而過，沒有野草，沒有蟲豸，說這裡像是顆死星，她是可以信的，說這裡是多尼恩塔——她就非常懷疑了。
問題是……亞撒·盧恩斯去了哪呢？
阿黛爾駐足沉思。
還是得切入熟人的腦子去問問？
多尼恩塔被她搞崩過一波人，剩下的政治核心人物實在屈指可數。
難不成還得是溫納爵士？
對了，主腦呢？
能不能聯絡上主腦？
算了，暴露月神的後果太惡劣了，先試試溫納爵士吧。
找到坐標，準備開“貪婪之門”。
就在她伸手拉開空間，準備抬步進去的刹那，空間的規則陡然扭曲，“門”竟然被硬生生撕裂了！
阿黛爾猛地扭頭，有什麼力量在凝聚——無形的空氣卷起旋風，四麵八方都在以她為中心擠壓！
那些碎散的精神能量燃燒起來，就像無數螢火正從廢墟之上升騰而起。
隨之地動山搖，腳下的廢墟同樣在這場閾之中變化。
大片大片的色塊仿佛顏料暈染，悄無聲息地塗抹在斷壁殘垣之中，仿佛一雙神奇的手正在捏揉塑形，又像是時光倒回，從倒塌之後重回最初的模樣——色塊堆積的金穗花宮正冉冉升起。
幾乎是轉瞬間，舊時建築的框架就已搭成。
總督府邸正在“恢複”原貌。
精神影響精神。
阿黛爾站在那兒，被色塊逼迫得露出了行跡。
那個混蛋用了“彩畫師”！
阿黛爾緊張得連思考對方究竟在哪都沒有閒暇，在色塊完全填滿之前，撐開一個獨立的場閾，抬手就拉開空間之門。
她輕車熟路進入對方的識海，避開“彩畫師”的侵襲。
‘所以，你的精神都崩成這樣了，為什麼還能用能力啊？！’
看到滿是碎片的識海終於出現不一樣的東西，阿黛爾忍不住吐槽道。
出現在眼前的隻有個模糊的人形，但她一眼就能認出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