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並不是想將胸針拿走,反而掰開她的手讓胸針掉下去,然後憑借著手指的接觸,直接傳輸精神力。
霎時間阿黛爾全身過電,纏繞過來的精神流並不多,也不帶攻擊的意味,隻是這種行為,帶來難以被短時間消逝的信息量,如惡作劇般直接引動了她大腦的過荷。
她整個人都懵了好一會兒,因為過載而短暫麻痹的感知翻倍湧來,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故意折騰她吧!!
阿黛爾哪還記得什麼胸針,什麼諾蘭,掙紮著把另一隻手塞進嘴巴裡咬著,才能避免自己因為混亂的疼痛而喊叫起來。
尤利安眨了眨眼,看著她五官都擠成一團的臉,還忍不住笑了笑。
“真可愛。”這混蛋說道。
他慢吞吞鬆開手,彼此的手指剛脫離連接,阿黛爾忽然一把探出,主動抓住了他的手臂。
電光火石之間,也不知道這幅連瓶蓋都擰不開的虛弱之軀哪來的力氣,竟然將他拽進了艙室!
恒定艙並不狹窄,至少把它當床睡的阿黛爾一直覺得可以接受,但這並不意味著多擠上一個大男人還會覺得舒適。
阿黛爾翻身壓住人,抓著他的頭發把額貼上他的額。
單方麵共享感知沒辦法聯結,但強行傳輸一部分是做得到的。
畢竟她是指揮,而她的精神力在他的腦子裡有後門。
她痛也就痛了,這家夥非要來招她!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年輕人本能地掙動了一下,阿黛爾馬上伸手捂住對方的嘴巴,避免對方聲音過高驚動警報。
到時候畫麵不太好解釋。
“噓,”她聲音還帶著戰栗,壓著嗓門地說道,“現在還好笑嗎?”
沉壓壓的聲音在昏暗的光線中,更顯得黏著,恒定艙內的空氣都像是焦灼的,尤利安身體對痛覺的反應強烈,主要刺激還是雙倍的,但意外地並沒有發出尖叫,隻是悶哼。
阿黛爾緩了緩,拿開手,聽到他同樣咬牙切齒的聲音:“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剛進階?”
天賦蛻變進階過程中的痛苦,比她內核重新發育的感受,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也算是個能忍的經驗人。
想起這一遭,沒達到互相傷害目的的阿黛爾、怏怏地放下勉力撐起看熱鬨的腦袋,渾身無力地趴回去。
尤利安並不放任她癱下,硬生生把她的腦袋捧起來,按在自己的嘴唇上。
後槽牙因為咬得太過用力,都隱隱滲出血來,感知傳遞的鏈接還沒斷,兩個人在互相較勁的劇痛中,交換了一個牙齒碰牙齒、血腥兌血腥的吻。
痛到根本起不了任何旖旎之心。
所以比起驚訝這個吻,阿黛爾更意外的是:“你膽子變大了?”
“你不問我為什麼走,”尤利安恨得都想在她臉上咬下塊肉來,“都不讓我臨彆前收點贈禮麼!”
阿黛爾吸口氣,緩了緩鈍痛的腦子。
“什麼時候你才能不吃你舅舅的醋?”她說道,“我跟亞撒·盧恩斯都沒跟你舅舅清白。”
她是懂怎麼氣人的。
意識到這個人名指的是誰,尤利安都懵了一會兒,然後暴怒。
她還有臉說她跟中央總督不清不白!
混亂狹窄的艙室,讓兩個人的四肢被迫交纏,讓掙紮的姿勢都顯出些曖昧。
因為腦痛打底,她對感官的接收處在延遲中,過了一會兒才讓阿黛爾發現那混蛋居然咬在她的喉嚨上。
按這架勢,估計牙印都已撕扯出血來。
“嘶……鬆口!”
彼此廝打、互相折磨的模式,讓這場完全沒有傷感意味的彆離,反倒顯得搞笑起來。
這會兒的阿黛爾可半點沒有“白獅之主”的高高在上、恐怖強勢,尤利安亦無半點大貴族的優雅冷靜、睥睨凡塵,就像兩個在疼痛麵前毫無反抗餘地的可憐蟲,一邊嘶聲喊痛,一邊掙紮著試圖讓對方更加狼狽一點。
“你先投降!”
“你先!”
“……你夠狠!”
尤利安最後爬出恒定艙把自己摔倒在地上的時候,襯衣都快撕成碎布條了,太陽穴跳動得像是血管都要迸裂,晃了晃腦袋,眼前竟然全是重影。
調整了半天再回過去趴在艙壁上往下看,阿黛爾閉著眼睛平躺,亂七八糟的頭發披散在臉邊,衣物糾纏,看那平靜的表情應該已經捱過這一波痛了。
“喂,”他說道,“你怎麼進那些人腦子的,也怎麼進我腦子。”
“你會瘋掉。”她眼皮也不掀。
“我不會。”
“你會。”
在陷入狗血複讀前,尤利安冷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汙染是不可逆的?”
“你在我識海開過後門,你以為我會忘了你你能隨時控製我腦子的可能?就這樣的條件下你還會叫我瘋掉?你故意的?”
“還是說,我就是不夠資格,讓偉大尊貴的白獅之主與我精神蒞臨?”
阿黛爾難以置信地睜開眼,這居然也可以爭?
他什麼毛病——非嫌自己腦子不夠亂?
“麵對麵交流,獨立的通訊線路,”尤利安涼涼道,“人家有的,我也要有!”
狗崽子!
阿黛爾把眼睛又給閉上了:“你可以滾了。”
她並未實際應承,但尤利安也沒有追問。
就像默認自己的訴求會得到滿足一樣。
就像他從不打算搞明白自己跟她之間的關係:他能看出她對自己的過分容忍,也很清楚她不會因他而產生任何改變。
紅發的青年趴在那,又看了她一會兒,輕聲說道:“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會將卡尼特魯跟中央星域切割——我會將整條人類的邊防線都贈予你。”
阿黛爾本不想理會他,又被這話硬生生撐開眼皮。
“你問過你舅了嗎,你敢這樣說?”
這種氛圍下來這麼一句,尤利安的火又給冒出來:“我不是諾蘭的附屬品。”
“你會被打死的。”她斷定。
“怎麼就不可能是我反過來打他?”
身為巨商寡頭的諾蘭估計到時候都不想承認這是自己外甥。
賠本生意簡直做出了境界!
凱撒軍團鎮守的防線名為卡尼特魯,在通用語中的意思是“洪流”。
白獅陣線已經很龐大,但凱撒那一頭畢竟也與異族交界,是兩境戰場的一部分。
由於凱撒軍團是貴族旗下,這部分的風險與利益都由貴族階層收攏,中央星域觸手伸不進來,自然也不在乎這一塊地域的興衰。
但如果卡尼特魯真變作白獅的地盤……這家夥真想做個賣域賊啊。
那可不僅僅是一塊地區而已!
背後牽扯著多少利益多少關係!
否則以白獅數倍於凱撒的實力,為什麼就不跨越邊界,順手把卡尼特魯占了呢?
那可是中央總督——當年與緋紅執政官親手劃下的邊界!
如果尤利安真抱著這種念頭的話,那他真了不得了,打算與多少人為敵?
阿黛爾思維發散得真的很快,主要她這時候已經在想,如果“熒星礦”開發順利,卡尼特魯又收歸己有,兩域邊界在手,白獅……這是真要起飛啊!
她扶了扶頭,思路轉太快又開始頭疼,閉眼深呼吸:“少犯戀愛腦。”
尤利安挑眉:“你在關心我?”
“如果怕你被打死也算是關心的話。”
“我做得到。”尤利安輕笑道,“你知道,風暴又將到來——我又不想力挽狂瀾,我隻是想要一個漩渦因我而旋轉——我怎麼可能做不到。”
他說著伸手撈起阿黛爾的手——後者忍不住抖了抖,唯恐這家夥又放電。
而紅發的青年隻是俯下頭在她的手背上輕輕落下一吻。
“你應該說,助我凱旋——我的‘暴君’閣下。”
這個驕傲且傲嬌的家夥,連某些真情流露的細節都像是在嘲諷。
完全不解風情的“暴君”閣下冷冷道:“不死就好了。”
……
隨著有人離開,房間裡再度安靜下來。
阿黛爾卻還覺得到處都還是對方的味道,艱難掙紮著起身,開了空氣過濾,硬是拖著虛弱的身體一步一步挪去浴室泡澡。
然後剛在水裡癱倒,還沒自由鬆塊多久,就聽到了丟在外間許久未使用的個人終端發出的訊息提示音。
通訊錄裡不同的組類有不同的提示音,阿黛爾平時不大注意這一點,但這會兒響起的聲音就不大一般的。
至少阿黛爾很難想象,自己會收到這個組類中任何一個人的訊息。
她有點好奇。
但她完全不想動。
在偷懶跟頭痛之間她選擇了後者——頂著腦袋逐漸又鮮明起來的頭痛,她精神力觸手化實體,將外麵的終端撈了進來,然後一邊嘶聲咬痛,一邊拉開虛擬屏。
總理大臣的通訊直接躍入視野。
嗯?
執政官丟了?
下一秒,阿黛爾從水裡彈跳起來,粗魯地抹一把臉,溫水都止不住她虛汗直冒。
她記起來自己忘什麼了!
天哪,紅向陽直接專門跑出來提醒她轉述執政官的話,她給忘了!!
阿黛爾瞪著屏幕,連頭痛都顧不上了。
邊航什麼意思?
他都找不到池淵?
他能跑去哪裡?
由於現在都要到了邊航來尋她碰運氣的地步,本能地覺出事態有些嚴重的阿黛爾,沒直接回複這個訊息,想了想,連接天網看源星新聞。
這一看,毛骨悚然。
那些門影壓根就不止是虛影而已,那可是隨時都能化作真實的通道口、將“貪婪之門”後麵的恐怖完全釋放出來的東西!
她幾乎是扶著腦袋回複:“現在什麼情況?”
“無法聯絡到執政官。”邊航回道。
阿黛爾的頭更痛了。
完全失聯了麼?
邊航肯定不能展開大規模搜尋,但以他的能量,還對執政官下落一無所知,這家夥大概率是不在源星了。
“我知道了。”阿黛爾回複道,“我試試。”
這個時候動精神力就跟自虐沒什麼區彆。
更彆提她還要開通道聯結執政官。
雖然跟他之間已經開出經驗來了,但這會兒,她這邊狀態極差,而執政官那邊,多半是融合“貪婪之門”出問題了,不失控都奇怪。
紅向陽語焉不詳,沒交代清楚究竟是什麼麻煩,但“貪婪之門”背後有大坑是必定的。
“向死而生”會是什麼意思?
讓池淵主動去死?
嘶……阿黛爾咬著牙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真是天下大亂的節奏麼?
剛得知中央總督那邊出了問題,執政官又失蹤了……
她把自己從水裡撈起來,披了件襯衣回恒定艙,決定用大意誌力克服頭痛,嘗試溝通一下執政官。
居然聯結失敗!
她猛然睜眼,頭痛欲裂。
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