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道仙府,山門前的路都有名字,就叫“問心階”——是羞愧是坦蕩,是耿懷是曠達,是喜是憂,是樂是痛,人看他人總是錙銖必較,看自己總是難得糊塗——當然“問心”對修士的作用不大,越是意誌堅定、果決頑固之人,越是不受影響。
千葉與遲歸崖一路往上,毫無阻隔。
她肩上那迎風招展的妖魂就更是輕鬆自在了,才出生,裡外透白如紙,也不知道吞下的母體去了哪裡,到底對它有什麼影響,總之根本無心可問。
“嗯?”遲歸崖忽然一個停頓,目光直射入雲山,緊接著眉毛就是一挑,“趕上熱鬨了。”
“還有誰敢在佛門聖地找麻煩?”千葉似笑非笑。
如同遲歸崖、師鴻雪之流,純屬BUG,被這種人打了臉都隻能忍氣吞聲。
寒山寺畢竟是佛道魁首,妙應大師這一脈得到修真界普遍的尊崇,再說,佛道雖然凋敝,但至少還有佛子伽善作為後繼——僅佛子一人,就抵得上千千萬萬的人。
兩人這會兒才登問心階未久,按理說,有人登山門,知客僧那就有感應,以遲歸崖與千葉的身份,絕不可能放任他們自流,但至今沒有作出什麼反應,顯然上麵的麻煩之大,已經叫寒山寺暫且顧不上他們了。
遲歸崖正要抬手,千葉連忙製止:“停,還是我來。”
這家夥出手沒輕沒重,剛在人家頭上惹火過,一不小心若是毀了這道“問心階”,那就真解釋不清了——千葉自己是不慌的,妙應大師與佛子同樣對她有所期待,大概率不會對她不利,但她總要防著一手,倘若像師鴻雪一樣非要把她留下,沒有遲歸崖這樣的人,她還真走不脫。
所以一開始,還是稍微謹慎點好。
千葉伸出手指,以指作筆,在虛空中劃了幾個符號,在不損傷此地屏障的的前提下,在空間兩端建立了空境,抬頭一眼就能看到山門內的情形。
場麵一片混亂。
兩人都看到了撐傘的女子,聘婷婀娜地站在那裡。
腳下青波翻滾。
視野所及的範圍均被覆蓋在青藤散發出的冷光之中,連空氣都好像被扭曲。
佛法的金光完全無法突破青光的壓製,使得這片地域就像是被其織就巢穴一樣,和尚的驚叫、暴喝、怒斥就像是微不足道的背景音一樣。
那傘就如同一塊遮天蔽日的幕布,碧色通透的琉璃妖骨發出刺眼的光亮,青藤纏繞織就的傘麵無限延展,詭秘與邪異同時存在於此,叫那傘下的人,都出落格外輕靈虛飄。
千葉手指一動,扯得妖魂都發出“啪唧”的聲響。
“公西雁……”她真覺得有些意外,“之前血劫,彆子霄回來還說她會尋來,沒想到她未至天門山,反倒來了寒山寺……”
再看她不遠處的人——其實他的存在感並不弱,隻是因公西雁的詭秘太過於吸睛,反倒叫人覺得他人不起眼。
但此刻見到他,便驟然心生威脅感。
他長發戴冠,裹著墨色大氅,玉容俊美,如寒石雕琢,膚色蒼白冰涼,帶著一種氣色不足的病弱之氣。
整個人的氣質都偏冰寒,甚至隱約有種風流恣肆的隨意,一隻手還拎著酒壇,連站立的姿態都隱約歪斜。
並非真身在場!
千葉眼睛一掃就覺得他的身形帶有某種虛幻性,不知是何等密法所致。
兩位不速之客顯然不是善茬,都大打出手了,逼迫之意顯露無疑,周身團團圍攏的是寒山寺的數位長老,但不見佛子人影,也不見主持妙應大師。
“這是在做什麼?”遲歸崖興致勃勃道。
千葉正待細看,忽見著那寒石般的人就像感應到了什麼,猛地抬頭直射過來。
雙目璨若遠星,冰寒無波,不見虛弱之態,反而如同靜謐寒潭般深不可測。
他挑了挑眉,慵懶道:“又有客人……哈,今日的寒山寺,倒不負風水寶地之稱啊。”
他輕笑道:“既然貴方如此忙碌,不若本尊幫忙接待。”
話音都未落地,指尖酒壇化刀,倏忽襲來,毫無預料便是殺招。
千葉手還未動,身側寒芒如電,劍氣淩厲,霎時與刀鋒相撞,爆破的空境仍未止住餘韻,層層而來。
遲歸崖卷起千葉,不退反進,腳下一步,縮地成寸,頂著巍巍刀光,直接跨入山門。
“好膽,”遲歸崖甩了甩手,“多少年沒人敢對我出手了。”
“你先動的手。”他興致勃勃道,“我也不算違背約定。”
千葉剛回神,就被震驚了——你想乾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2.24
1.今天還有一更,下午課多來不及,晚上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