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不能理解師鴻雪嗎?
真不知道在這方天地的背景與人們的思維觀念之下,師鴻雪“大家長式”的獨斷獨-裁、專斷專行,對他而言是理所應當的嗎?
她也真不能保持本心、虛與委蛇,低調苟著,待把對方東西全部搞到手然後再海闊天空?
她多能忍啊,隻要為完成任務需要,她能忍到變態,可為什麼現在就不行?
更彆說“南柯”副本強化她的七情六欲,叫她的情緒管理更爐火純青了!
是因為她這次是真身進入,本體身軀內某些特殊東西影響到了她?
這也不對,正是有強烈的叫真身強大的欲望,所以她苟的意誌應當更根深蒂固才對。
還是說……她也是因為對師鴻雪有更高的期望,認為他應該尊重自己,必須尊重自己,所以才鬨這麼一出,逼迫於他?
不不不,她怎麼會來思考這一些?!
該自我反思不是她,她不該思考,她會被自己帶到溝裡去的——因為她確實對師鴻雪存在很大的畏懼與抗拒心理,她毫無自信,越是思考她越是沒有與他作對的勇氣。
她本來就是拚儘一切在賭,她本來就是在以反抗為前提,給自己爭取平等的權利!
如果任憑師鴻雪擺布,接受他對自己道途的控製,等同於磨滅自我意誌,她甚至已經能看到自己的精神被閹割,喪失獨立人格的未來,所以她必須提前阻止這種可能!
這才是她該堅定的本心!
短短幾步,腦子裡過了駁雜如此的想法,千葉抬頭看去,強行淡定。
佛子恐怖如斯!
他光是什麼都不做,就存在本身,已經叫人受到影響——這些周身散逸的佛光,就好像隨時隨地開啟一個“問心”狀態,這實在恐怕。
但千葉依然難以對佛子生出任何警惕之心,“問心”也是她自問,並未他人想要借此影響她什麼。
佛子帶著千葉走到了最近的一顆星辰前,那發光而閃耀的星子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他回頭示意了一下千葉,便笑著伸手過去。
手指觸及到星子,霎時風雪壓境,一片冰天雪地。
千葉驚奇地發現自己身在一段記憶之中,麵目蒼涼,毫無生氣,隻有為冰層與厚雪覆蓋的原野石山。
視野都模糊,窺不得遠,這記憶是如此真實,千葉也是真正感受到極寒之溫,但她絲毫不懼,不僅不懼,還覺得很感念——畢竟,冰雪永不會傷她——隻是佛子身上寶光很快順著佛珠覆蓋到千葉身上,便如一道隔絕外界的界障般籠罩著她,未感覺到絲毫寒冷。
這也是在保護她。
抬起頭,隱約可見得一人頂著風刀雪刃艱難走來。
走近幾分,看得到此人手中抓著條被冰裹住的鐵索,鎖鏈另一端纏著一具屍體,正一步一步艱難地前行。
他衣著單薄,長發與衣擺破裂的披風交纏在一起,在烈風中如舞幟,埋著頭,瞧不見準確的神情,隻見得發上、眉上、衣上也結了冰霜,厚厚的冰霜也像是要將他封作此間的一部分——隻有重重的喘氣,與機械般前行的腳步,可以窺見他身上的幾分活人氣。
屍體被冰雪凍結,皚皚白雪一層一層覆蓋上去,在行進間被抖落,又覆蓋,最後化為冰,越見沉重,他的腳步卻始終未有停頓。
千葉情不自禁地上前了一步,佛珠微微一動,她看到佛子對著她搖了搖頭。
她便看著他一步一步上前,直到他終於力竭,好像是停下來微微休息,隻下意識抬頭望了眼那遙不可及的山頂,千葉才看見他的麵容。
那是……師鴻雪?
應當是他,卻又不像他。
佛子像是能感覺到她的疑惑,解釋道:“那是山長本貌。”
短暫的停頓之後,那雪中人又抓著鎖鏈埋下頭前行,腳步極慢,但極為堅定。
“這是哪裡?”千葉問道。
佛子道:“北冥極淵,大詛咒之地,修士踏足此境,全身法力皆受封印,如凡人無異。”
他停頓了一下,待得記憶中的人拉著屍體走過,才緩緩道:“這該是千年前,山長送萬象魔君歸家之景。”
“魔君生自北冥極淵,本是無法修煉的北冥一族,他能入道、得成道君……確是奪了天地造化。”
千葉陡然撞上這般隱秘之事,毫無預料,眼中不免有些彷徨之色。
佛子笑了笑,也未多解釋,隻是向外踏出一步,眼前冰天雪地蕩然無存,重又是浩瀚星河。
他牽著千葉,又隨意擇了顆星子點了點。
“這是天門山初成之景。”
“這是山長教導學子之景。”
“這是山長與初代書院院長把酒言歡之景。”
“這是……”
千葉再沒逢著一段記憶揭秘耀天紀之前的故事,但她又撞進一段段鮮活的記憶中,勾勒出了一個更鮮活的形象。
“總要了解一個人,才知道如何與他相處。”
佛子道:“很抱歉,小僧無法帶走檀越,這一路,要檀越自己前行。”
“不要懼他——他坐鎮山河,也與這山河一般堅實、頑固,實不相瞞,小僧亦覺得他有諸多不順眼之處,但是,山河永固也並非壞事。”
佛子笑道:“阿彌陀佛,小僧不為他說好話,檀越莫氣,切莫自傷。”
作者有話要說: 2.5
1.我以為上一章你們的目光會放在最後,山長透露小梅與天魔境有關那段,但大家的重點全在大國師……
2.大國師為什麼顯得活潑起來了?在原先世界,他是第一人,他是野心勃勃要破天之人,他怎麼活潑?他與山長算是損友,雙方必定有一死戰,但不代表不能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