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她最大的底氣。
至於溝通能達到何種目的,能為自己的處境增添多少益處,她都不在乎,反正沒有情況比現在更壞了——她更不嘗試去改變師鴻雪。
如果強大與自負是呈正比的話,這個家夥的本性已經根深蒂固到絕無可能動搖,又豈是會因三言兩語而改變的,她隻要他聽到她的話,明白她的想法,會去思考與她相處的彆的方式。
其實換個角度,師鴻雪會相信她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嗎?
千葉對此不抱信心,她雖然已經忘了她落入這方天地之後詳細經曆,但師鴻雪是閱覽過那些記憶的,知道她與東喻、青君等人交手的經過,同樣也能窺探到她的本性。
他知道她是個怎樣的人,知道她會有怎樣的表現。
但師鴻雪還是接戲了,並且給出了一個不錯的反饋。
大概是清晰地意識到了她破釜沉舟的決心——他也不欲將她逼到絕境,叫兩人之間徹底僵化無轉圜的餘地——到底是退讓了一步。
星河遼闊,幽晦與閃耀兩種截然相反的感官同時存在於此間,就像是師鴻雪本人所予人的感官一樣,高深莫測又從容恒定。
身處於師鴻雪的精神世界,千葉確實有種置身在星海的感覺,那種地麵上的人類仰望星空所生出的向往與恐懼,她既想觸摸天幕上掛著的搖搖欲墜的星辰,又害怕它們震懾人心的力量。
她當然會覺得危險,師鴻雪此等人的精神世界,超越她的意識太高層次,或許不知不覺就會對她施加什麼心理暗示。
雖說理智上,她覺得師鴻雪不會這麼乾——否則在九重天上,他作為引導者完全有無數的機會可以在她心裡埋下“種子”,否則他都能將她的記憶分門彆類提取出來了,他完全可以偽造一些有利於他的記憶,畢竟她又不能判斷真假,他又何必叫她保留著那些愈演愈烈的恨意——以此作為推測的依據,師鴻雪自身的驕傲牢不可破,他情願大刀闊斧地見血,也不願意使用精神控製的卑劣手段。
隻能賭。
她也隻剩下賭了。
兩個人默然無言,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相較於明擺著不合作態度的千葉,到底是師鴻雪妥協:“任由情況惡化嗎?”
他說道:“即使道途有損?”
不是沉不沉得住氣的問題,而是她打算將自己這一路坦途給毀壞掀翻的問題。
要是能重來倒也沒那麼嚴重,晉陰神失敗回頭重修也尚可——麻煩的是,她腦子裡那些被觸發的狂暴肆虐的刀子。
一旦“神藏”有損,她絕無可能再控製住它們,精神意識若毀壞嚴重,還不止是道途的關係,她能不能活著都懸;相反,上丹田穩定,她以陰神之能建立精神屏障,想要收服那些東西就容易得多。
這是必須她自己才做得到的事。
但凡師鴻雪能越俎代庖,這會兒就不可能僵持至此。
千葉一副“毀滅吧,我不管了”的態度。
師鴻雪心中啼笑皆非,她拿自己的道途來威脅他,而他竟然被拿捏住了。
將心比心,將心比心,他默念了兩遍,還是止不住上竄的怒火,多少年了,他就沒遇過膽子大到這份上的。
但要眼睜睜見她自斷道途,他又實在做不出來——重點是,她是真有這副狠勁。
到底是與眾不同,獨一無二,若與庸碌蒼生等同,也不會叫他這般看重。
這麼一念,餘怒漸消,倒又覺得增添了幾分可愛之處。
師鴻雪閉了閉眼,歎息道:“梅承望沒有消亡。”
千葉猛然抬頭,木然的眼神驀地生動起來。
雖然失卻了與梅承望有關的詳細記憶,但毋庸置疑這個人對她很重要,從師鴻雪口中得到這種確切的答案,還是叫她精神一振。
既然他死是無可轉圜的事實,那麼“沒有消亡”的意識,確是他以某種特殊方式存在?
她試探地問道:“鬼修?”
“是,也不是。”師鴻雪剛要說“他有他的路要走”,話到嘴邊又停住——以她的觀念來看,這是不是又成了他乾涉彆人人生、主導彆人命運的罪證?
這下彆說聽話了,怕是要多恨上他一重。
師鴻雪都難得猶豫了一下,才道:“他與天魔境有關……這確不是現在的你能知道的事,但我保證,到合適的時機,必會予你知曉這重天地的真實。”
“殷和,實力是秘密的通行證。不強大,莫提掌控命運、創造命運,反而隻會為之所棄,與庸碌與無知為伴。”
“而這必不是你想要的。”
“不管是非你之意願,機緣在手,便莫輕易言棄。”他斟酌道,“我有錯處,我願彌補,但有一點望你相信——我不會害你。”
作者有話要說: 2.4
1.這一章的山長寫得更鮮活些
2.嘿,猜猜筆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