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霎時,仿佛燈滅,“朝聞道”之中驟然便由白晝變作黑夜,大概為了更直觀的展示,這“黑夜”並非正常的夜色,而是某種黑色濃密的事物遮蔽而成,一切事物皆暗,包括師鴻雪本人,唯有中心的鶴先生是光亮的。
所以千葉可以很清晰地見到它身上的靈光是如何潰散的——顱內之光更亮,猶如一朵綻放過盛的花向四方舒展花瓣,光便自中心不受控製地散逸出來,這光甚至堵住了它喉內橫骨,應當就是它無法吐人言的原因;胸膛的光稍暗一些,但發散的距離更遠,也更淩亂,如果說妖丹破碎的話,更像是心口位置的傷創;千葉還可以看得到靈氣是如何在鶴先生體內運轉,它的身軀又有多少處竅門是打開的——可謂是將一個鶴先生裡裡外外看了個透。
鶴先生的肉身強大毋庸置疑,如果說它曾為妖的話,那就算不是大妖,也絕對差不離,主要這是師鴻雪的鶴,她絕不認為它的境界會低到哪裡去。
但即便靈光不停地在潰散,鶴先生身軀中蘊藏的力量也強得過分。
師鴻雪隨手拋出一個龜甲狀的東西,它在虛空中便怦然分解,變作無數的符號,符號牽引的模樣有些像是八卦,但又比之要複雜得多。
但當這些符號觸及到鶴先生身上的靈光,重新排列組合之後,千葉驀地發現,它在她眼中逐漸就有了可以被理解的模樣。
可以說,那些靈光擁有非常強烈的指向性,所以令得卦爻符號現出明確的狀態,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卜”!
非要用通俗語言解釋的話,就跟密碼文一樣,鶴先生叫的時候,就相當於拋出一連串的密碼,而“卜辭”就是與密碼相對的符號,以約定俗成的代碼表加以破譯,就能將鶴語轉換成可以理解的語言。
重點就是記住“代碼表”!
師鴻雪揮散黑夜,將重又凝聚成龜甲的靈器丟給了千葉:“自己琢磨吧。”
千葉下意識接住這個翡翠龜甲,觸手溫涼細膩,腦子還沉浸在剛才的畫麵中,一時竟未回神。
常真看著千葉,匪夷所思千葉好像真的懂了!
發生了什麼?
山長不就是給看了看鶴先生的實質麼,一句話都沒說——她就懂了??
她居然就懂了?!!
這個悟性是不是太離譜了,之前彆人嚷嚷她還沒在意,果真是太離譜了吧!!
師鴻雪一彈指,解除了鶴先生的束縛,這個直觀性的“教具”也算是物儘其用了:“重寫檢討,寫完前不準踏出鶴居一步。”
他的語氣竟還極和緩,似乎心情不錯。
鶴先生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還有機會,撲扇了一下翅膀,看看他,又看看千葉,小心翼翼往她的方向挪動了一下,見自己主人並不阻止,飛快一掠,就貼到千葉身邊。
千葉回過神來,摸摸它的脖子,猶豫著畢竟得了便宜,是不是要道謝,但要道謝又極不甘心——抬頭一看,眼前哪還有師鴻雪的影子。
*
千葉與鶴先生一起回到鶴居。
沒有師鴻雪威懾,她轉頭就問了:“為什麼鶴先生的妖丹會破?”
常真摸了摸鼻子:“一般天門山上有什麼災禍……禍首多半就是‘登芳主‘。
千葉眨了眨眼,充滿好奇心。
“早些年吧……我還剛入山門那會兒,山長與’登芳主‘鬥得賊凶。”
常真受不了她這種期待的眼神,隻能攤一攤手:“具體什麼原因我也不知道,山長要做什麼,也沒人敢向他問因由啊。就我個人的看法——哦,不是,是我們私下的八卦——山長待‘登芳主’,並非是純粹的殺機,他更像是在布什麼局,隻是‘登芳主’此人屢屢出乎意料,報複心又實在是重,所以才出了不少山長無法預測之舉。”
千葉沒有一味相信她的論斷,主要是人家是站在山外看山,帶著無數自我的臆測與揣度,她卻是站在山中看山,親自觸摸到山究竟有高多厚多莫測。
師鴻雪此人若不稱算無遺策,她都不知道誰能在他前。
這種老謀深算、掌控欲爆棚的存在,怎會甘心有什麼東西脫離掌控?
以她的視角來看,她更覺得師鴻雪是在試探什麼——不停地試探,以各種方式試探,然後依據對方的任何反應來猜度——至於在這過程中導致的所有損傷,都是可以被接受的代價?
例如常真那位“大師兄”?
例如鶴先生?
狠到這地步?
千葉深吸一口氣,發燙的大腦稍微冷靜了一下,以更理智客觀地看待。
她不願意將師鴻雪徹底神化,所以也願意相信即使是他,可能也真的無法麵麵俱到,總是力有不逮,所以才會有意外。
那麼問題來了,他到底想在梅承望身上得到什麼?
千葉有些遺憾,關於梅承望的記憶缺失,叫她沒有更多的依據來做推論……但她的好奇心也確實是起來了。
她必須挖出師鴻雪的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2.1
1.今天還有一更,現在沒搞好,晚上更
2.死戀人真不是千葉的鍋啊,隻是她每次看中的對象正好就有這個那個的問題……再說不是沒死幾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