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就不能不讚一聲她丈夫的手腕了,斯科特先生的狠戾在整個西部洲都廣為流傳,他擁有富可敵國的身家,同時又資助著政壇上數位風雲人物,間接擁有影響政治的能力,同時他名下又有多家“信息與安全”公司,涉及多個領域,廣羅高科技人才乃至於亡命之徒,恐怖的能量足以叫任何敵對者震顫。
他用無數個冰冷又血腥的先例證明了他言出必行。
任何敢於傷害他妻子的人,都會招致他毫不留情的報複。
即便是阿黛爾對於人性的熟稔程度、她對於安全的本能、她的聰明才智足夠她立於不敗之地,但斯科特先生的存在確實也為她除去了不少危險。
但是麻煩總是層出不窮。
比如說,薩魯的新王後不知從何處得知的——國王曾對她的追求——於是起了某種隱秘的心思。
“所以我沒有猜錯,”她平靜地對自己的好友說道,“這場臨時變更的晚宴取決於王後陛下的手筆。”
薩曼莎摸了摸鼻子:“這就是你盛裝出席的緣由?”
她笑嘻嘻地說:“親愛的,就算不依靠著裝,你已經美貌得無與倫比。”
然後她在心裡補充了一句,而如此盛裝,就是徹徹底底的殺人不見血了。
早春的天氣還帶著寒意,即使是在比較溫和的卡克頓,也無法減少衣量。
她穿著華美又不過分誇張的禮裙,白色的皮草鬆鬆垮垮地搭在臂彎之間,曼妙的身姿迤邐著珠寶的燦光,她就像是人本質的欲望化形,無論什麼審美的人都能在她身上找到怦然心動的因素。
最顯眼的,是她深褐色的長發上戴著一個鑲嵌著紅寶石與鑽石的發箍,即便發端散落在肩上也不顯淩亂。
足有半個手掌寬度的發箍因為鏤空的設計而減少了重量,但珍貴程度並未下降,燈光的照耀下璀璨奪目之色絲毫不遜於西部洲僅剩的幾個王室內部珍藏的王冠。
“薇薇安會氣死的。”薩曼莎篤定道。
總體來說,她的新弟媳並不是個難相處的性格,能被上流社會與貴族階層基本認可的王後,當然有著與她身份地位一應的美貌與氣度,即使並非薩魯本國出身,但得到了薩魯民眾的普遍擁戴。
但這樣的女人也有不可言說的嫉妒心。
金獅王室流傳下來的冠冕不少,但很不巧,都有主了。
新王後擁有代代相傳的王後冠冕,它確實貴重,隻不過是公認的難看,除了必要的場合,沒有哪一任王後願意戴著它出行。
威廉國王曾將自己的備用權杖熔了,用上麵的黃金與寶石做了一頂稀世的王冠贈予他的第一任妻子,以示對她的愛意深到願將自己的權位與她共享,而這頂權杖王冠現在在他們唯一的女兒——莉婭小公主手上。
國王當然沒有第二個備用權杖,不過他為了自己的新妻子,也打造了一頂價值連城的鑽石王冠,那頂由十八顆主鑽與三千多顆碎鑽組成的冠冕極其耀眼,但也就是過分貴重,所以不能日常穿戴,比如一個小小的晚宴當然是無需用它上場的。
王後的身份地位意味著她擁有不少珠寶,但使用並且支配它們時她也有更多的顧忌。
而阿黛爾就沒有這種困擾了。
她丈夫對她的愛讓她成為了當今世界最出名的珠寶收藏家之一,而更出名的,是她的美貌竟無需珠寶修飾,所有見過她的人都認為,那一切都隻能成為她的修飾、她的點綴,因為她本身就是最璀璨奪目的寶物。
她今日除了紅寶石發箍,身上沒有佩戴任何的飾物,但僅僅就是這一件發飾,已經足夠像一把刀子一樣刺穿新王後的心臟了。
她是國王曾秘密追求過的女人,她擁有一段美滿且珠光寶氣的婚姻,她本身的美貌足以顛倒眾生,每一點都是對女人嫉妒心的終極挑戰——即使那個人已經是一國的王後。
當長公主與她的好友攜手進入宴會廳時,有那麼瞬間大廳中鴉雀無聲。
薩曼莎素來大膽前衛,她今日出席比賽時的著裝穿戴剛被各大報紙媒體稱讚優美典雅有王室風範,晚上就出格地穿了一身燕尾服,男士的裝扮改款成了女式,又因為她過分豐滿的身材,多少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但她豔麗逼人的容貌與高挑的身材卻將它穿出了另一種風情。
如果她是令人矛盾的驚歎,那她手挽著的女士就是仿佛雷電劈進大腦以至於全身麻痹難以動彈的震撼。
誰能不看她呢?
或許是美神維納斯也會感到嫉妒的女妖。
國王夫婦今晚請的客人並不多,在座總共也就十來位,除了國王的知交好友兼他的私人財務官,及其妻子,其餘都有或近或遠的王室血統,就此而言,確實堪稱“私宴”。
“果然在針對你呀,”薩曼莎湊到好友耳邊,笑嘻嘻地說道,“你看,還邀請了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瓊斯是當今薩魯文壇最出名、也在全世界都享有盛譽的詩人、文學家,並不是因為他還未成年就接受金獅王室的合約成為禦聘的“桂冠詩人”,而是他確實擁有當代無與倫比的才華,他的詩歌確實有非同一般的感染力,他的文字犀利殘酷直戳靈魂。
以這個人的性格來說,成為歌功頌德、悼念誌哀的禦用詩人,或許在他而來是侮辱也說不定,但誰叫他的母親是長公主與國王的母親——上一任薩魯女王——的繼妹,女王愛他如愛自己的孩子,雖然他本身並沒有王室血統,但打小就在宮廷長大,接受的是正統宮廷教育,從骨子裡就與金獅王室脫不開關係。
這次晚宴邀請他很自然,但在明確的正客是阿黛爾的前提下還邀請他,那就很不正常了。
誰都知道,道格拉斯討厭她。
多麼稀奇——竟然有人能夠討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