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彤彤渾身一顫,有瞬間的膽戰心驚。
羅元搞砸了“地陷計劃”,她原以為好歹還是有將功補過的可能,沒想到令主根本不想給機會。
她努力調整聲音,儘量平靜道:“那我讓羅安替上,工作總要有人去做。”
沒有回應,她知道這是默許,就沒再說什麼,繼續邁步走出門外。
合上門才發現就剛剛那一瞬,她已經汗流浹背。
*
千葉一邊忍著難受,一邊咒罵“南柯”的製造者。
這狗貨確實能玩花樣,要知道這世界各種通靈術亂飛,通靈者層出不窮,堪稱玄乎奇跡,但偏偏還是物理性世界沒有錯!
因為所有的力量來源都是“聖遺物”。
一切蘊藏“靈”的東西都可以叫做聖遺物,通靈者通過與聖遺物定契結下誓約的方式獲取其中的“靈”,也擁有了相應的能力。
由於聖遺物無法改變世界規則,頂多是往世界規則上加了一重外接規則,這規則隨時能被剝除,所以壓根沒有動搖到世界到根本,也沒有改變世界物理性的實質。
就像是良性腫瘤,腫瘤膨脹的程度並不影響人體正常機能,腫瘤細胞具備超越正常細胞的生理與形態特征,但隻要腫瘤切除,身體就會恢複原樣。
“聖遺物”顯然來自於世界之外,屬於製造者投放進來的外來物,但問題是製造者的行為並沒有把世界搞崩,反而讓之與世界共存,坑到的人就隻有千葉。
物理性規則剝離她身上的輪回影響,這具充斥了極端恐懼負麵情緒的身體本來就虛弱異常,她還被迫麵對那些可以飛天遁地、呼風喚雨的通靈者,怎麼不坑?
“恐懼”最強烈的具現化就是怕死。
——她現在特彆怕死。
死亡曾是她玩弄於股掌的力量,對她而言是何其溫柔的力量,現在卻成了她最恐懼的事物。
而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會讓她致死的人與事物了,所以她日日夜夜輾轉反側、驚悸不安。
糟糕透頂。
千葉的身體實在虛弱,彆說操勞了,思考多了都頭痛欲裂,她閉著眼睛,感覺自己陷在一片荊棘叢中,皮肉骨骼都紮著尖刺,神經鈍鈍發疼,好不容易強迫自己入睡,潛意識中還儘是些重重疊疊的怪象。
睡著睡著,呼吸一岔,她緊跟著就咳嗽起來,這一咳就沒停下來,咳得差點把自己背氣過去。
她艱難從床上仰起個頭,側著身拍自己胸口,臉都給憋青了。
好半天終於把這口氣緩下來,睜眼卻又渾身一顫,心臟都有瞬間的停頓。
床前立著個人影正彎腰看她。
真的影子!
一個直立的影子!
明明薄如紙片,看上去竟有立體之感,沒有臉孔的黑漆漆的頭正對著她,這景象誰都得給嚇個半死!
千葉僵硬著又倒回床鋪去,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突如其來的心絞痛叫她渾身都在顫抖。
影子直立起來,好像反倒被她嚇了一跳,刷得就扭曲了自身落了下去。
千葉躺在床上,臉上是死灰般的青白。
到底是沒給嚇死,頂著心臟的疼痛咬牙切齒道:“你真的有些過分。”
影子從地麵慢慢地升起來,頭部的位置撕開一條縫,發出細細的像是撕紙一樣的聲音:“看你一副要死的樣子,人道主義關懷一下而已。”
聞疆這樣的人說起“人道主義”這個詞彙來,確實怎麼聽怎麼諷刺。
千葉身上的負麵情緒更濃,整個人都烏壓壓的,比影子還強的突兀感,那雙漆黑的眼瞳卻因為生理性的眼淚而暈染著水光:“所以,我還得謝謝你了,客人?”
“不用謝。”影子毫不慚愧,“原來你還死不了。”
他確實被嚇了一跳。
從沒見過有人睡著覺,就差把自己給憋死的。
活得那麼辛苦,那麼艱難,縱有家財萬貫、權勢滔天,命比草芥還脆弱,可活個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你用什麼辦法逃避了規則,”千葉慢吞吞吐字,講一句就得停下來喘會氣,“但你最好就隻是個影子。”
她生氣極了:“我很喜歡這個屋子,還不想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