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默,隨後是一聲若有所思的輕笑:“嗬,塞西莉爾……”
從祂的聲音中並不能覺出任何喜怒,但是那些黑霧顯然能辨彆主人的情緒,齊齊咆哮起來,鮮紅薔薇被猙獰的紫色魂光碾碎,鋪天蓋地般覆滅而下,每一個骷髏頭都在挪動著牙齒,發出猙獰的尖嘯。
‘墮落吧墮落吧……’它們憤怒而扭曲地詛咒著,“隕落吧隕落吧……”
被剝奪大部分聖光、連維係身體的的魔力都缺乏的純白教皇抬起頭,冷笑著麵對四麵八方洶湧而來的黑霧,他手中的權杖就像是從固體直接汽化般,化作了一道衝天的光柱。
這時候依然能如此頑固,他手上顯然還有幾分籌碼。
但下一秒,出現的並非是新一輪的抗衡,而是維拉尼亞忍無可忍的一鐮刀。
這一次她再度劈開空間,切割薩爾菲爾德所在的區域,並將其一腳踹入虛無之中——猝不及防之下,後者還真沒法再逆轉這道攻擊。
她也不是在救他,她恨不得直接將他碾碎,省得他短期內再來找麻煩,但她實在沒辦法再放任這兩個混蛋再打下去了。
“尊敬的魔王陛下,”沒被氣瘋還是維拉尼亞有涵養,“您沒看到封印已經破裂了嗎?!”
恐怖的地獄魔力覆壓著封印,維係著黑之森的術式已經斑斑駁駁,不為維拉尼亞所控製不是重點,魔王肆無忌憚地動手,導致結界本能地透支瓦格裡奧特的魔力儲備,使領地內的秩序都岌岌可危,這才是糟糕之處!
更彆提黑之森的深處,那被重重疊疊的封印鎖住的罅隙之中,透明的繭殼已經龜裂出無數條縫隙,死亡的法則在蠢蠢欲動,封印因此而痛苦呻-吟,隻差一分力道就要全盤坍塌!
維拉尼亞雖說得到了死神的一切遺留,作為新一任的死亡之主而存在,但她運用死亡力量的次數太少,即使手握著象征著死亡的鐮刀時,她看上去也遠遠沒有魔王更像是“死神”——但那泰坦的本體上,僅僅是泄出的一絲死亡氣息,就令大地都顫抖不已。
那是原初的尾聲,是神明也要懼怕的黃昏——連地獄與深淵都能囊括的終結。
地獄之主毫無愧疚之心,也沒因她轉移薩爾菲爾德使得祂不能碾碎對方而生出慍怒,反而是輕笑著伸手,探入黑霧中一抓。
這一回祂所摘下的是一朵黑色的薔薇,當祂將這充斥著不詳與扭曲之色的花朵摘下時,黑霧發出痛苦的哀嚎,就像是巨獸因為劇痛而控製不住翻滾一般,噩夢獨角獸抬起頭張開大口,像撕扯肉塊一般大口大口地吞吃黑霧,猙獰的骷髏奔逃般隱沒於其中,黑霧以極快的速度自行稀釋,很快就偃旗息鼓一般縮回於其主人的身後。
眼見著維拉尼亞一個縱身自原地消失,去黑之森深處彌補封印,祂慢吞吞地翻身離開坐騎,順手打開空間,原地一方漩渦張開,低下頭顱的黑色獨角獸不情不願地踏進漩渦回歸地獄——而地獄之主身披黑夜,仿佛散步般行走在黑之森中。
“也許我可以幫點忙?”
在維拉尼亞焦頭爛額的時候,聽到那帶著笑的如潮汐層疊般回音的話語。
她頭也不抬道:“如果您能返回您的地獄,那就是最好的幫助了!”
“不行啊。”地獄之主慢悠悠地說道。
不同於“黑天使”傳說中,所刻畫的冷酷無情、詭譎暴怒、憎厭世界之類的形象,真實的魔王身上存在一種奇特的生命力,祂明明為無儘的魔魅與痛苦環繞,卻依然鮮活、輕靈、自然。
維拉尼亞甚至能感覺到祂身上那種與伽爾類似的“神聖”光環——並不因地獄的惡火而減退片分。
是因為祂曾經誕生於天國、作為天使而存的那段漫長時光的遺留嗎?
維拉尼亞很久沒有情緒波動得如此強烈的時候了。
就像因為裹挾著地獄的規則,大陸要排斥魔王一般,維拉尼亞的真身上也帶著太多的規則,毋庸置疑,其中最難消解的就是死亡。
一旦黑之森破滅,魔王大可以拍拍屁股回歸地獄,她卻得直麵違背契約的反噬,更彆提瓦格裡奧特也得跟著崩潰。
本來以為地獄是白送上來的助力,沒想到被魔王本尊給坑了……
不對!
魔王越是靠近,她越是覺得有一種特殊的反應。
她猛然抬頭,薔薇色的眼瞳直直盯著對方黑霧中模糊的臉,片刻之後露出了真誠的微笑。
祂似乎曾窺視過死亡的神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