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廢土41(2 / 2)

恐怖到能燃燒的光從那柄巨劍中湧出來,那光熱烈得超越了一定的概念,即使是厚重的冰雪都開始融化,即使是亙古的冰原都逐漸塌陷,連星冠草都不敢在這種環境之下生長,因為光在霸道地焦灼著所有的生命,貪婪地掠奪著冰雪之境的生機。

冥冥中構築法則的精靈都在尖叫著逃避,冰雪的魔力如退潮般離開極遠,那一個瞬間,濃烈的光焰甚至灼燒出了真空。

死亡並沒有離開,它在任何地界都能存在,無懼任何力量;作為一種概念高度的權柄,它甚至能吸收生機因為衰敗與掠奪而生的死氣來增益自我,它化作更飄忽的幽火,旋繞著“逐光之劍”,尋找著任何可以侵蝕的破綻。

托提厄希倚仗光與影的權柄而存,祂構築的領域更多地寄托“影”而存在,但作為泰坦,他的內核一定是光源。

維拉尼亞自認設想到了所有的可能,在看到敵人的身軀徹底崩潰、劍的光芒上現出扭曲的人臉時,還是湧現出了愉悅之感——她的麵情凝重,精神高度緊張,但內心充滿了興奮。

“你究竟是什麼人?!”那張光焰凝合而成的臉孔張開大嘴,因為光焰在不斷消漲,臉孔也在正常與怨毒之間不斷扭曲。

維拉尼亞敢肯定對方絕不能覺察到她泰坦的真身,死亡之力徹底蓋下了她身上的光源力量,即使那些為星辰淬煉過的光明依然控製不住地冒出她的毛孔,也無法從中追溯到她的本質,也慶幸於阿拜斯分給了她力量,冰雪之力用作封禁再好不過,在這樣的前提之下,她的身份應當會被瞞得死死的。

但是憎厭與殺意是無法阻擋的。

就像她踏足此境時,透過一整個冰雪世界,仍能清晰地覺察到自己對那個存在的憎厭,那些甚至要蓋過正常理智的仇恨,完全是同族相殘的本能在作祟,是必須將其殺死的宿命在蠢蠢欲動——那些愈演愈烈的情緒並不會消退。

托提厄希同樣也會有類似的情緒,但在維拉尼亞的預料之中,隻要自己的準備工作做得足夠充分,隻要毀掉“巨人之軀”夠迅速,對方絕不會扒出她的真實身份,並且會將那種情緒簡單地歸類到她摧毀他的領域、打破了他的偽裝而產生的怨懟。

就像是維拉尼亞最初時也不敢相信會有一個同族,她初涉夢境世界,又小心隱藏身份,托提厄希也想不到拚命算計自己的會是同族。

大概是因為沒有得到回答,那光中的臉孔扭曲得更加厲害。

不知道是強烈的憤怒與報複的欲望衝昏了他的頭腦,還是說自恃強大,認為不會有任何事物能威脅到自己的存在——虛幻與真實間的界限還未徹底打破,他的真身還未從劍身之中脫出,已經迫不及待地朝維拉尼亞發起了攻擊。

巨劍洶湧而來,熾烈的光劈頭蓋臉砸下來,那光束是如此可怖,仿佛擁有山宇的重量一般,當它路經之地,空氣先是沸騰,然後蒸發,連空間都被摧毀,乃至於形成一定的真空。

“去死吧——”那光咆哮道,“膽敢向光出手之人——諸世之光將詛咒你!毀滅你!”

……一切都如她所料想的那樣進行。

維拉尼亞銀白的長發在光焰中懸浮,連空間皆為灼燒的力量沾染上她的臉龐她的身體,卻連她的衣物都不能焚燒,仿佛有什麼規則將她的身軀定格在一個固定的不可更改的狀態,任由再強悍的攻擊加身,都無法損壞一絲一毫。

即便光劍將至,她也無任何動容,而是毫不拖延,趁著對方真實之軀還被封鎖在劍身之中,再度舉起了死亡鐮刀。

“死在這裡應當是你,托提厄希。”她的眼神溫柔,還帶著近乎於饜足的笑意。

冰雪徹底消退,死亡也遵從她的意誌,結束徘徊,隱沒了蹤跡,在鋪天蓋地的光中,虛無開始高歌!

天幕壓得極低,群星雖然消失在混沌之中,但那湧動著星光的晦暗穹宇就像是不可探知的宇宙般神秘而幽遠,虛無是她領域的一部分,是她夢境長存的記憶,它遊走在天地間,如呼吸般自然,如心跳般和諧,帶著她刻下的烙印,每一縷都為她親手梳理。

這股力量如網般凝集,如潮水般洶湧,自天幕降落,自她身上蒸騰,光劍已經衝到極近的距離,便像是自投羅網般,直直地撞入了灰霧之中,於是無論光有多少張力,又有何等強硬,灰霧都不容置疑地纏繞住了它們。

象征死亡的白骨鐮刀融化在手中,死亡的力量注入其中,將森白染作了漆黑,她鬆開手,那漆黑的死亡之力便化作一道繩索,飛向了灰霧,瞬間暴漲千萬倍,穿梭其間將那無窮大的灰霧都捆綁起來,構築出了獨立的空間。

光在掙紮,光在咆哮。

維拉尼亞不是“死神”,她手上的死亡權柄還沒有達到唯一法則的級彆,這個等級的力量有所欠缺,活了不知道多少個紀元的泰坦必然能突破她所施加的死亡限製,但是這個時間差足夠虛無的力量將托提厄希的光影融為混沌,令他短暫地失去力量源泉。

維拉尼亞毫不猶豫地伸手,摘下了頭上猶如發飾般纏繞的灰藍玫瑰。

冰雪的結晶依然純粹而閃耀,她微微歎息,攤開掌心,將自己身上的冰雪權柄隨同它一道歸還。

寒風刮來,將盤旋在玫瑰之側的力量吞沒,很快就消逝在冰原深處。

她能借冰雪的力量為已用,但不能用冰雪作為自己最終的武器——泰坦畢竟是世之鐘愛,她不能讓阿拜斯背負殺死光之寵兒的代價。

與此同時,維拉尼亞也收回了自己造夢者的權限,那盤踞在冰雪天宇之上的夢境就像是能領會到她的決心,未有任何遲疑就溫馴服帖地為她接收。

於是當她的領域與冰雪割裂的那一刻,腳下冰原退卻,冰雪隱沒在身後,而頭頂的夜幕刹那清明,群星瞬間閃耀。

星光帶動她漂浮起來,在她掌心凝合成一柄長-槍形的武器。

無論是死亡,還是虛無,那一切力量都隻是輔助,她一開始心中就存在某種明悟——隻有光能殺死光。

她做了那麼多,隻為了這最後一擊。

“死去吧,”她低低地微笑著說道,“死在我手裡。”

漫天都飄滿了具象化的星光,與托提厄希那種燃燒灼烈的光芒截然不同,而是帶有輕盈質感的柔光,密密麻麻,比鵝毛大雪更加充實,與此相反,是維拉尼亞手中的光之槍越發熾白,就仿佛握了明月在手!

所有的光都在互相輝映——由於這種透支式凝合力量的方式,剛成形的夢境都回歸脆弱的姿態,僅僅隻有領域的規則維持著基本構架,但維拉尼亞並不害怕會有外力來破壞她的領域——純白教皇還在冰雪之域,就算他有異心,阿拜斯也不會讓他動手的。

她就是有這種自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刺耳的咆哮震蕩著空間,被死亡的繩索、虛無的灰霧禁錮的光,並沒有黯淡下去,反而因為負屬性力量而激發出的掙紮而更為耀眼,就如同一顆燃燒到最烈時的恒星,難以想象的光熱也在焦灼著她脆弱的領域。

維拉尼亞已經靠近了相當多的距離,直麵那恒星般的光熱,又無任何防護,身形都要隨之微微扭曲,仿佛要融化其中。

某一時刻,她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光之槍。

純白教皇立在雪原上,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幕,有那麼瞬間——他覺得自己所看到的並非是這個存在,而是某種璀璨至極的非人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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