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拉尼亞對阿拜斯的驚歎、帶著現實與傳承記憶融合而生的奇妙感, 而當象征著光與影的巨人所屬的力量團出現在水鏡中的時候,她在視線觸及到它的瞬間,腦袋一片空白, 心跳錯漏, 連呼吸都控製不住屏住。
那是高達五米之上的巨人,紅褐色的頭發,深灰色的眼睛,隻穿著剪裁粗糙的的獸皮褲子,袒露出上身,健碩雄偉的身軀燃燒著濃烈又熾熱的光之火焰,血脈僨張, 線條結實,每一寸肌理都堅硬且柔韌,無處不在覆蓋下來的冰雪被他毛孔中滲透出來的光源蒸騰, 隻讓他的皮膚顯得油光發亮, 強烈的自信與霸道從他舉手投足間張揚出來,蓬勃的生命力簡直呼之欲出,仿佛也要與他身上的火焰一齊燃燒似的。
他手握著一柄冒著恐怖光焰的巨劍, 透過熊熊熾烈的光芒, 也難看清劍的材質究竟是什麼,大約是某種極為鋒利的金屬,即使被重重堅冰封鎖住周身, 也能切割開密不透風的冰霜包圍圈, 以一往無前的狂傲之勢嘗試斬擊暴風雪中影影綽綽的冰雪巨蛇。
巨人是個種族分為很多族群,身高一般是四米到六米不等。
獨眼巨人身軀最高大,性情殘暴狡詐,喜愛食人, 善於破壞一切被他們看不順眼的事物;三眼巨人身軀中等,最富智慧,他們是天生的匠師,所鑄造的盔甲能叫矮人都甘拜下風,所創造的藝術品能叫精靈都驚奇不已,常常離群索居,不與他人交流。
兩眼巨人的外形是最像人的,一般長著鏽鐵色的頭發,極方正的五官,他們的性情憨厚到近似愚鈍,擅長種植農作物與果樹,經常會有膽大的人類傭兵會嘗試偷取兩眼巨人幼崽販賣,而巨人奴隸與人類結合生下的半巨人孩子占據了巨人種族中最大的群體。
“逐光之劍”托提厄希身量高大,外形端正,就像繼承了最純正的兩眼巨人血統一樣,但他的強大與智慧卻與他所謂的種族——在世人眼中的刻板印象毫無相似之處!
覺察到她在微微發抖,白鹿們擔憂地忘向她,雖然不明白這是怎麼了,還是本能地想要安撫她。
最年輕的那匹白鹿,頭上的角還是細細茸茸的白鹿,仗著體型略小的優勢,動作輕巧地躍起來,繞過它的同類們,歡歡喜喜地擠入她的懷中,以伸舌頭舔舔她手背的動作吸引了她注意之後,用那雙比它的同類更顯得純澈的藍眼睛流露出緊張又關切的眼神。
維拉尼亞深吸一口氣,慢吞吞地撫摸了一下它的臉頰,把它抱起來,笑著將自己的臉貼在它柔軟又暖和的背上。
其他白鹿驚覺原來還有這樣的操作,頓時騷動起來,但又遺憾於最好的位置已經被占據,隻能更自覺地往她身側靠攏。
做足了心理建設後再看向水鏡,維拉尼亞還是難忍那種忽然漫過靈魂占據了她所有思維的憎厭與嗜殺。
並非因懼怕而抖動,而是強烈的刺激與興奮,叫她的身軀都要控製不住顫動。
她很不習慣表露出自己真實的情緒,但此時此刻,她眸中的憎恨與厭惡濃烈得簡直能凝成實質,連原來何等溫柔和煦的氣息都滲透出一些蘊藏著死亡氣息的冰寒——這樣的負麵情緒顯然不會為白鹿們所喜,隻是對她的喜愛可以令它們毫不猶豫忽略這點不適,短暫的躁動以後,反而要更擔憂她的心情。
“托提厄希啊……”她涼涼念叨這個名字。
就如同透穿心臟的一把刀刃,於無儘的寒冷之中將殺意貫徹入她的意識,她的靈魂在灼燒,血液在沸騰,是必須要至對方於死地的決絕。
——那根本不是什麼巨人!
那是她的同類!
是必須要殺死的存在!
維拉尼亞忽然又笑起來,她嘗試收斂自己的殺意,慢吞吞地撫摸著懷中白鹿的皮毛,眼睛裡逐漸散去了瘮骨的針芒,又恢複了溫和夢幻的玫瑰花色。
“真糟糕啊,”她反過來安撫白鹿們,“抱歉,嚇到你們了。”
見她恢複正常,白鹿們立刻就開心起來了。
‘沒有嚇到。’
‘主人生氣的時候還要可怕。’
‘祂也討厭巨人!’
‘現在我們也決定討厭巨人!’
‘是的是的!’
‘你不用害怕啊,我們一定會保護你的!’
雖說這些可愛的幻想生物是冰雪之主所創造,但就像它們保持著充滿生命力的恒溫、與那執掌者深淵的存在並不相似一樣,它們顯然有獨立的思想,有自我的喜好,它們自由而爛漫,天真又純澈,並非一味繼承它們主人的意誌,反而有著對事物獨特的思考與喜惡。
比方說,它們為她的特質與本性所吸引,發自肺腑地喜愛她,而阿拜斯顯然不會樂於看到她出現;再比如說,阿拜斯討厭人類並且不喜踏入祂領域的存在,但它的信使,顯然對一切存在都保持著好奇與探究的態度,對於喜愛的會歡蹦亂跳,對於不喜的會遠遠旁觀,這就與它們的主人大不相同了。
維拉尼亞笑眯眯地應和白鹿,目光依然牢牢鎖定某個恐怖的身影,心中在思量要怎麼做才能達成目的。
最終她放棄獨立思考,情報不夠,不足以叫她推導出策略,於是小聲地與白鹿們交流:“哎呀,怎麼才能殺死托提厄希呢?”
白鹿們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又急於回答她,怕她困擾太過,於是七嘴八舌地交流起來。
‘很麻煩哦。’
‘先要毀掉他的劍——主人說過,那就是他的力量源泉。”
‘但他的劍能切割這世上一切有形與無形之物,很難被摧毀。’
原來如此,托提厄希將自己的存在的本源煉成了自己的武器,那麼他巨人的血肉之軀果然是不真實的,由於對自我種族的認識,維拉尼亞很快就意識到了這個同族掩藏的真相——夢境可以是真實的,也可以是荒誕、幻想與謊言的集合物,托提厄希既然掌控著光與影,那麼創造虛擬的造物就應該是再輕而易舉不過的事——所以他就想出用巨人外形掩飾自己本質的這種方法。
如果她沒有想錯的話,他所創造的夢境領域應該就是他巨人的身軀!
真有頭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