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光明教徒與神官的吟唱籠罩下來,騎士高舉起手中森然的劍與槍,在聖光的覆蓋之下,所有的信徒狂熱得看不到血腥與死亡,就連血肉與屍骨融化熔鑄起城牆這樣荒誕可怖的一幕,也激不起他們任何恐懼。
所有人瘋狂歌頌著神跡的降臨,對著出現在高塔之上的教皇頂禮膜拜。
維拉尼亞在一片俯跪而下的信徒之中,成了唯一站立的存在。
教皇漫不經心的視線觸及到她,瞳孔有瞬間的收縮,似乎毫無預料她的出現,再不能移開視線。
但他並未動容,也未有任何退縮。
他隻是居高臨下、冷眼旁觀地注視著這個存在。
那透徹的藍眸純淨得就像毫無雜色的穹宇,冠冕之下的麵容聖潔又光輝,寬容又悲憫,他的眼睛甚至在無意識地笑,似乎眼前發生的有關於血腥與恐怖一切都令他感到愉悅。
這就是人類啊——他在如此詠歎。
我也是人類,我擁有人類所有自私卑劣、肮臟墮落的本性。
神本來就不存在——他在如此譏諷。
如果世間的肮臟得不到製裁,那就讓我成為神吧,由我來執掌這世界,懲戒一切不潔與罪惡!
受虐者最終成為施暴者。
純白教皇薩爾菲爾德出身平民,他最初出現在世人麵前時,裹著一身的風雪,席卷著冬季的寒冷與死寂,他救了一個被移動的流沙侵襲的村子,使其免遭天-災毀滅,而後在大陸上行走,閱覽世人一切麵目,他以聖光為外衣,以虔誠感染人群,他所到之處,人們都要紛紛俯跪而下,重新燃起對光明的信仰。
人們不再信仰神,轉而信仰光明本身——而他,就是光明的代言人。
特拉丹本來就是神權高於一切的地區,神之教會自古以來就掌握著至高的權利,各國的王權在神權麵前不堪一擊,但是黑暗年代的到來,予以教會致命的一擊,神的消失帶來的後果是毀滅性的,信仰動搖的主教們慘叫著被聖光吞噬,神的騎士與教徒紛紛失去力量任人宰割,教會的沒落讓王權探出獠牙,割據、戰爭、動蕩持續了十多年,直到薩爾菲爾德的出現。
他在教會的基礎上建立了新的信仰,並集結了自己最狂熱最虔誠的的信徒,當他加冕教皇之時,整個特拉丹都在為他歡呼,人們以他的喜好為喜好,以他的憎惡為憎惡,將他視為唯一的神聖。
與他的視線對上的那一刻,維拉尼亞忽然想到夢魘的用意。
——它給了她一個如此可怕的敵人。
第一次遇見,他想要存活,她給予他生機;第二次遇見,他想要力量,她啟發他聖光;第三次遇見,他想要什麼?
服從。
但這是她永遠無法給予的事物。
虛擬與真實的邊界一開始就是模糊的,純白教皇的過去是否真正出現她的身影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夢魘讓這個可怕的存在看到了她。
讓這樣一個傲慢、偏執、專-製、掌控並玩弄著人性之人——看到了她。
無論是夢境還是現實,她都將永無寧日。
純白的教皇轉向她,狂熱的歡慶出現停頓,人群如分海一般從她身側散開,教皇忠實的走狗們從四麵八方向褻瀆者湧過來。
維拉尼亞無聲地歎了口氣,連她都要暗暗咒罵,夢魘這隻肮臟卑劣的臭蟲!
她趕在被迫參與這一幕場景之前,抽出自己的白骨鐮刀,切割開夢境的空間,頭也不回地離開。
*
白銀之城。
光輝璀璨的禦座上,純白的身影驀然睜開雙眼。
“肮臟卑劣的臭蟲。”他冷冷地說道。
侍立在下方的白袍主教們立馬附身跪下:“陛下請息怒。”
那純澈聖潔的冰藍色眼瞳俯視他們片刻,似乎想到了什麼,微微眯起眼,在長時間的沉默之後,響起了他的聲音。
“去為我找尋一個人。”
那聲音比最堅硬的冰塊還要寒冷,比最沉寂的黑夜還要無情:“她有銀白的頭發,薔薇的眼瞳,神聖與死亡一同環繞著她,或許是人類,或許是異種——去吧,為我找到她。”
作者有話要說: 12.13
1.啊啊啊大家都沒有猜啊,難道是我描寫得太隱晦?純白教皇明明是咱們的老熟人嘛,來,大聲喊出他的名字——
2.帶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