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07(1 / 2)

出現在提亞與克勞德麵前的千葉, 顯然很令人吃驚, 至少她的模樣, 實在無法與他們印象中的阿黛爾重合。

倒也不是說外表有多變化,隻是氣質實在是卓絕。

“都六年沒見到她真人,透過通訊器看到的總歸存在一定差距, ”提亞喃喃地自我說服道, “人的變化怎麼有定數呢, 或許一次事件一個契機就會有很大改變, 既然沒放在眼皮子底下, 那麼她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成長也是有可能的事,隻是咱倆的認知水平沒隨著更新……但這跟我想象的差彆也太大了吧!”

他說到一半還是沒辦法叫自己信服,抓著頭發整張臉都有些扭曲:“我那麼大一個怯生生軟綿綿的寶貝呢!”

“害羞的,安靜的, 像隻小貓咪一樣的——時間究竟對我的寶貝做了什麼?!”他發出一聲哀嚎,在克勞德麵前也不用端著架子,於是抓狂得像個瘋子。

五官的輪廓仍是舊時的樣子, 隻是徹底長開之後, 已經脫離過去的青澀,變得優雅大方,人又總是會因坎坷的經曆與深沉閱曆而成長,這也可以理解,然而看到這樣的阿黛爾總歸覺得有些生疏。

哪怕過去時並肩作戰的情誼使彼此能將性命交付,而且這些年從未斷絕過聯絡,也算是看著她如枝頭芬芳馥鬱的花果般漸漸成熟, 可脫離了那塊虛擬的屏幕,視線真切地觸碰到她的麵容,卻要為她的氣質所震撼、所折服——就提亞看來,仿佛是忽然之間,腦海中根深蒂固的小女孩就被抹消了身影,出現的是一位“女士”,一位強大的理智的、擁有驚人魅力的女士。

這種改變甚至帶著一種難以解釋的目眩神迷。

克勞德正在處理自己信息端密密麻麻的報表與數據,忙得不可開交。

這兩個人雖然有一樁婚姻在身,同住於此,但彼此都在各自的領域有無儘的征途,神龍見首不見尾是常有的事,若非千葉的到來,也不會老老實實推掉外出的事務乖乖守在家裡。

克勞德本來沒打算搭腔,但或許是被提亞某句話觸動了心靈,停手抬起了頭,停頓好一會兒才沉吟道:“我可能並不意外。”

提亞有一瞬間沒聽明白,他扭過頭盯著自個兒同僚,驚奇道:“這還不夠意外?!”

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感慨“阿黛爾”的改變,還是說耿耿於懷過去的時光已經不複存在……這實在是一些痛苦的往事,夢想破滅,信仰隕落,無數熟識的不熟識的卻為了同一個目標所拚搏的人們,葬送在星雲的彼端,隻有那麼寥寥數人苟延殘喘,抵死掙紮。

克勞德在提亞不可思議的眼神中,慢慢道出一個人名:“菲爾法特。”

他平靜道:“阿黛爾越來越像菲爾法特了。”

提亞愣在那裡,就像是被這個名字刺中了心胸,一刹那的劇痛叫他的呼吸都有些迫切,緊接著神情中就出現了陷入回憶的某種恍惚——被他這麼戳破,便覺得好像真是這樣。

他並不是說不能接受阿黛爾的改變,隻是不能接受她的氣質越來越像菲爾法特。

那是所有人的瘡疤,卻不是因為痛了所以憎厭,而是由於疼過所以珍重。

而她予人的感覺,就仿佛是菲爾法特立在麵前,那個人的氣質,溫和中蘊藏著極端的自信,優雅中流轉著一切儘在掌握的氣定神閒,就仿佛宇海般寬容博大,仿佛星艦般可靠偉岸,那無窮的人格魅力叫再驕傲的人都忍不住低下頭顱,要打從心眼裡生出尊重之意。

不,還是有不同的。

她更溫柔,也更無害,更沉靜,也更無距離感。

相較於再溫和都叫人仰望著的菲爾法特,她就像是常隨身畔的柔風般細膩平和,那是種傾向於潤物細無聲般的智慧,而不是上位者的霸氣。

提亞與克勞德兩人相對無言,皆心緒萬分,克勞德很快又低下頭去處理他的工作,提亞在原地坐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抬頭傾聽了一下,樓上靜寂一片,無任何聲響,在房間內歇憩的人悄無聲息。

*

千葉自然不知道自己兩位養父通過腦補,竟然把她的變化當做她無意識在向菲爾法特靠攏,並且就此自我說服,忽視了她的一切異樣——畢竟他們都知道,在阿黛爾的心中,他既是父親又是信仰,因為他予她的影響太過於深刻,出落成他那般模樣也情有可原。

隻能說,有才能的人都有相似之處,能成為上位者的人,總有些性格品質是共通的,千葉本性中的某些東西,與菲爾法特無比類似。

她踏踏實實地睡了一覺,調整好自己的時差與作息,整個人都覺得鬆快得多。

伸了個懶腰,房中燈自然點亮,探頭看了眼床邊智能家居的顯示屏,放大的時間數字首先進入眼簾,然後是一條跳動的信息,提亞告知她已經準備好晚餐了。

大約是半個小時前發過來的,千葉回了個已醒的信息,去盥洗室簡單洗漱了一下,準備換身衣服下樓。

走進衣帽間,打開衣櫃,發現所有衣飾塞得滿滿當當,一邊甜美輕靈,馥鬱飽滿的色調帶著糖果般的香氣,另一邊乾練素冷,款式簡潔,就迥異的風格而言,倒有幾分涇渭分明之勢,顯然提亞與克勞德兩人審美不同,且誰都沒辦法說服對方,於是就選擇了這樣折中的方式,各備各的任她挑選。

千葉挑了挑眉,揮揮手又把衣櫃給合上了,選哪個都不行,頭一天還是彆惹麻煩了吧。

從旁邊櫃子拖出她的手提箱,沒人動過,想來尊重隱私是最基本的素質,她剛想打開拉鏈,忽然頓住,視線在金屬的鏈條上停頓了片刻,慢吞吞笑開,拉鏈的環掛著朵金屬的小花,小指甲大小,如同一個墜子般掛著,花托的部位有細細密密的紋路,比發絲還要纖細、複雜。

她點開通訊器,對著那朵小花掃了掃,很快就顯示出一張名片,頭像上,不久前那個如恒星般灼灼耀眼的人透過屏幕望過來——顯然加拉赫將這玩意兒與自己的通訊號連在了一起。

倒是討巧。

估計是怕直接給號碼太唐突,被拒絕的可能性太大,正麵又撞上了她那兩個養父,不好開口,於是悄無聲息地掛了個墜子等她發現,也算是種試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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