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眼睛裡沉澱的都是笑意,她並沒隱瞞自己的感受:“有很多時候,我在你身上會窺見一些很宏大的我難以理解的事物。”
“這個世上隻有你與葉擎蒼帶給我這樣的感覺。”
她想了想該如何形容,這才說道:“我在葉擎蒼身上看到命運的軌跡,很清晰,這大概與他的經曆有關……而我在你身上所見到的,比那還要宏偉得多,就像是星空……你曾說我頭頂有群星閃耀,可我覺得,你就是星空。”
白渡川沒有說話,隻是沉靜地溫和地注視著她。
他所有的注意都放在她身上,所有的感情所有的愛戀,那些自這聖人這佛陀一般的人身上蘊生的唯一一點自私,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因為太過稀奇所以顯得珍貴,因為太過難得所以叫人慶幸。
千葉知道,他不開口,與其是說他不想對她訴說,更像是他自己都無法解答。
他雖然腳踏實地得立足於這個世界,但本身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超然,他的寬容博大、他的大公無私、他的無畏無懼,都遠遠脫出了一個“人”的限閾,她也有某種猜測,但因為這個猜測所牽連到的事物是她所無法觸碰的偉大存在,所以她不能訴說,不能問詢,她害怕她一說出口,他就會改變,會徹底消失。
千葉伸出手攬住他的腰,將腦袋埋進他的肩窩裡,身體接觸的實體感給她帶來更多的安全感。
“我的選擇……我的選擇,是什麼呢?”她喃喃道。
白渡川曾經告誡她,無論怎樣的因最終隻會解出一個果,反過來說,當人決定去做一件的事、決意去得到某種結果的時候,也該去避免那些痛苦與困擾的層麵,因為那隻是無用;他也曾經予她說,要她順其自然,萬莫強求。
她現在正處在抉擇的岔路上,她不知道該走往哪一個方向,就像是一位母親一樣,本能地想要替孩子做出決定,但又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否對孩子來說有利,既恐慌著會錯失機會,又害怕這個機會將導致孩子萬劫不複,世人茫然無知地歡天樂地,所有的重量壓在她的肩膀上。
然而這個時候她卻忽然有種明悟,她情不自禁歎息:“其實不是我的選擇,而是他們的選擇啊。”
她一個外來者,如何代替世人選擇道路?
她總是乾預得太多,世人越是愚昧無知,越是卑躬屈膝,她就越是想要一切都按照自己認為正確的道路前進,但這個轉變過程中所有的陣痛她都承擔了,這個前進的路途中所有的災難她都經受了——她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她也有束手無策的境地。
那又何妨放放手,叫這個世界本身來決定將要走的路?
白渡川伸出手,抹去她臉上不由自主落下的眼淚,他或許並不知道她在憂愁什麼,但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能切中她的要害:“這並不是件壞事。”
千葉也伸出手去,按在他的手上,掌心與手背交疊,彼此都能觸摸到對方的溫度。
她說道:“你知道嗎,我在天與地、地與海之間看到了什麼?”
淩駕於天地之間,試圖將靈脈連通在一起的時候,她抬頭看了一眼,看到整個殘破的世界,也看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中的位置,那一瞬間,她如同醍醐灌頂,福至心靈,陡然就明白過來,自己能做什麼,“補天”又意味著什麼。
她總是在想白渡川會是天定的犧牲者,在想葉擎蒼這個天命之子是否能充當樞紐,卻忘了算上自己。
她這個來自世外的靈魂,也能充當這個“橋”啊!
糟糕得簡直無以複加。
但又並非不能接受,如果這才是通關“九淵”的最佳方案的話。
千葉沉默了很久,還是低低地說:“白渡川,我來自世外。”
“……我知道。”說出這三個字時的白渡川並不像是白渡川,那種宏偉壯闊的事物出現在他身上,叫他整個人都偉岸得不似凡人,但下一秒,撫摸她頭發的就又是白渡川了。
她抬起頭望著他,似乎是想笑,正因為是笑著的,所以那種哀戚才會更為濃重:“這片天地會愛它每一個孩子,但是不會愛我。”
這句話並不帶質問的語氣,倒有種全盤接受一切待遇的口吻,隻是到底意難平。
“彆怕,”他似乎都要因之而茫然,停頓了許久,慢慢低下頭親吻她的臉頰,“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4.16
1.白渡川是天道化身,不過他自己不知道
2.千葉跟天道談戀愛哦,這個世界真的饋贈給她了很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