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啟卻不以為然,依然笑眯眯表情:“還挺正常的。”
“這哪裡正常了?”與他交談的謀臣哭笑不得,不說大夏朝,曆史裡因美人昏聵的王侯哪裡隻有一兩個。
雖說這一代康樂王恒襄著實雄才大略、威武天成,但因為牽扯到一個女人——這女人又有著那般的身份,所以叫人難免起幾分憂心。
邵啟笑完後,又開了口,語聲中帶著歎息:“那可是王上啊,將來的天下之主、九五至尊……”
先以篤定的口吻確認了信念,然後慢悠悠道:“天地皆會為他所攝,山河皆會為他所有,他會擁有多少女郎,會得到何等佳麗,難不成也要挨個兒憂心他會不會因此改了本性移了心誌?王上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會有怎樣的結果,既然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能接受,又何須你我多慮?那可是王上啊!”
說著又笑:“我們的王上可從未遇到女色層麵的挫敗,所以說,真要失策了也未嘗不是件好事,至少在這之後,他再也不會因此而犯錯了。”
並未過於超脫他的想法,在麵對麵地與殷氏女交流之後,他就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那本來就是叫人難以逃脫的魅力,也是恒襄注定要過的劫難。
但這又如何呢,就算真是犯錯,他們的王也不至於一次錯誤的機會都沒有,落到單世昌那樣的處境才是絕路,但他很清楚,恒襄絕不可能是單世昌。
*
新的寢殿建成,千葉其實住了沒幾天。
被恒襄改成起居住所的後殿雖說不寬敞,倒也暖和,她想要什麼都有人跪著捧給她,因為王上過分的“恩寵”,那些本就想討好她的宮侍們恨不得將心掏給她以示忠誠。
這個男人也不會如何表達愛,或許他從來就是主動等待彆人將愛奉獻給他的,第一次遇到財富權勢都無法討好的女人,徹底束手無策,一麵恨不得造個黃金籠子將她關進去,時時欣賞,時時撫摸,一麵又想見她笑,想叫她主動與自己說話,甚至是床榻之間的某種回應。
千葉毫不猶豫地表現出了自己的厭煩。
但男人的劣根性大概就是賤,千葉看他一點點往泥沼裡沉,連自己都會懷疑他怎麼沉得那麼果斷利索。
最好的事大概就是她的身體溫養得還不錯,苦得要死人的藥一直在往下灌,據醫師說她現在的身體撐不住懷孕生子,甚至還不用她提出,醫師便多配了副溫和無傷害的藥,授意自誰不必言說。
據婢女們說,阿雨也康複得很好——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總歸恒襄對於這個孩子雖不喜歡,但看得極緊,如她一般,醫師在旁幾乎整日待命。
然後在某一天夜間,她還睡得迷迷糊糊,被裹著厚厚的衾被抱上了馬車。
她隱約有感覺,但著實是困,睜了好幾次眼睛醒不過來,索性埋頭繼續睡。
醒來,抬頭看到恒襄的臉,睜著眼停頓了片刻,扭開頭,發現自己在車上,車行出了不知多少路,首先感到困惑的是,為何要在半夜走,然後再想,應當是去錦州,緊急著又是紛紛擾擾一大堆問題。
她的婢女們呢?
阿雨呢?
應當是疾行,恒襄手下有擅察天象的奇人,走得恰好,正好走出遂州覆蓋大半個州域的大雪,不過大概是懷阿雨那時候留下的後遺症,千葉對於馬車這種交通工具實在是接受不良,抵達錦州時她的下巴又削尖了一圈,好不容易養出的一點肉再度消失,看上去豈止是柔弱堪憐,簡直還有幾分搖搖欲墜的姿態。
恒襄將她的孩子與婢女們都帶上了,就這點來說,她也沒有什麼好異議的,畢竟心心念念這就是來汶嵐,倒也算是遂了她的願。
在恒襄後殿待的那段時間,她已經聽說了溫皇後情況危急,但她心裡也沒有什麼額外的情緒,就像是聽著很尋常的一件事一般,除了擔心如果沒法從她那裡證實自己的身世外,她就要想方設法見到成帝了,照樣是一派平靜。
恒襄抵達王都,王後來迎那會兒,千葉壓根沒露麵。
事實上如果不是早先接到他去信,王後已經準備好相應的宮室,他準會依樣畫葫蘆將人又安排在自己後殿裡,看得牢牢的,但那是他原本的想法,他也沒有反對,康樂王不會駁斥妻子的臉麵,但對於刺在心尖尖上的人也有自己一套寵愛的方式,千葉住了兩天,沒見到王後也沒見到一個後妃,當然康樂王本人也沒出現就是了。
唯一比較好的就是,阿薊這些婢女與阿雨並未與她隔開,在一個殿宇之內,倒也能勤見。
千葉沒有任何動作,隻是安靜地等待著,她在賭溫皇後並不是絕對的閉塞,溫皇後能知道自己在此的消息。
她賭贏了。
所以第一次見到康樂國王後的時候,對方是來接千葉去見溫皇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