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25(2 / 2)

饒是千葉都一時摸不出來他究竟是什麼態度,不過現在明明是她在俯視著她,卻總有一種感覺是那個坐著的人居高臨下望著自己。

她的心裡又不會虛,是她做的她永遠不會後悔:“不得不做。”

話音落地的瞬間單世昌的眸子明銳逼人,那犀利的眸光似乎要刺破她的臉頰,將她切割成碎塊,本來就淺薄的嘴唇微微抿起的時候,更沒有血色,更顯出威嚴。

千葉毫無愧疚心地微笑,斂袖在矮榻邊尋了個位置席地而坐,雖說這馬上就矮上一截,卻因她理直氣壯的模樣反而顯得要比某人要高大了。

那眸光幽幽得、蘊著沉謐又冷酷的眸光,語氣卻依舊是悠悠的,輕輕的:“若是北境安分一些,倒也不需我此般算計。”

鐵血將軍無堅不摧的堅忍毅力會有軟弱躊躇的時候,然而她的心腸卻強硬頑固得始終如一:“我知道你的母親是個怎樣的蠢貨,所以,絕對不會給予她桎梏我們的機會。”

單世昌冷冷望著他,眼神中一點一點浸淬上了寒芒。

那份殺意並沒有叫千葉動容,反而隻是為她的笑添附上幾分優柔動人之意,若非她的話語實在是刻薄到了極點,單就這樣的姿容而言當真是美到了極致:“一個愚蠢的婦人會為一個家庭帶來毀滅性的惡果,更何況,這個婦人還是武安侯夫人,單氏的女主人,在那北方大地也擁有一定話語權的貴人。我與郎君如今既為一體,我能接受郎君對家族的付出,便絕對不允許郎君的地位被動搖。”

步入中年,單夫人耳根子更軟又多憂愁善感,長年困束於堔州一隅、兒子又不常伴於膝下,操心得多快樂得少,就更為悶悶不樂——她對長子的認可與依仗是不少的,但偏偏單世昌這兩年困於苦戰,與單氏與武安侯鬨得都不愉快,相對於不聽話的長子來說,乖乖娶了妻並於次年就生下大胖小子的單永昌,就更得她喜愛——畢竟都是她的孩子,她或許還沒有生出多麼惡毒的決定,但被單氏族人鼓動之下隱秘的心思也必然不少。

偏偏她與武安侯少年夫妻,同甘共苦,能得侯爺愛惜敬重,她的話語對於武安侯來說毋庸置疑有著極大的分量。

所以千葉沒管那些蠢蠢欲動的單氏族人,而是直接動了單夫人。

千葉在單永昌果然如她所料接掌了禹州之時就已經開始策劃,在前年寒冬臘月,單世昌專程趕回堔州過年結果不歡而散,沒過幾天便匆匆離開北境之後,便決定實施計劃。

嚴州與淳州雖然為她經營,但還沒有足夠的能力自立,北境的物質與兵力絕不能少,因此絕不能直接與北境撕破臉——武安侯屬意長子並未動搖,隻是天長日久難免不會受枕邊風乾擾,就算不動搖單世昌的地位,也可能以物質為借口逼迫單世昌收兵,所以千葉隻能先行一步釜底抽薪。

千葉自個兒是理直氣壯,但單世昌的神情又叫她覺得自己下一刻就會身首異處:“讓我母親臥床不起,對我來說還是好事?”

他忍耐得再努力,還是控製不住胸口翻滾的怒火:“你知道自己在做怎樣一件危險的事?!”

這個女人豈止是沒心沒肺、自私自利到了極點!

他雖在前線,但後方的變故又怎會不知——或者說,她就根本沒對他隱瞞自己所做的任何事——這怎不叫人氣急敗壞!

血濃於水,飲水思源,他與單氏本就有著無法割舍的密切聯係,可她卻提前一步將後路準備得妥妥當當,甚至乾預直接拍到台麵上宣告自己的算計——有時候一個線被崩斷並不是兩方著力不妥,而是當中這一剪子直接將其一刀兩斷!

在鄴州一戰經年,消耗的物質與兵力是一個極叫人心疼的數據,再加上久攻不下,帶來的損失就是巨大了,又兼遂州平王因世子失蹤一事發難淳州,如同一隻暴怒的老虎一般瘋狂地試探周邊州域,最大的疑心對象自然是淳州與雁陽。

前雁陽城守後來為千葉提拔做了淳州州牧,他確實尋過蕭學道,也在雁陽邊緣找到了屍骨,但是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馬骨人骨交雜錯亂堆在一個坑裡,連點身份信息都難以分辨,更不必說找到平王世子了——他自然要將這事瞞得緊緊的,即使平王舉兵壓境也一口咬死了與他淳州無乾。

單世昌一度兩線作戰,對於後勤的壓力是極為巨大的。

本來單氏雖然對單世昌施壓,想他收兵,還不會如此憤怒,但當他們發現這一波戰事北境的得利根本是入不敷出之時,這就難以忍了——單世昌確實打下了嚴、淳兩州,但這兩州如今死死捏在殷氏女手中!

殷氏女沒有向單氏交出州域統轄權的意思,很有幾分仗著北境的勢卻拋開單氏另起門戶之感,但她所用的人大部分又是單世昌的親信與下屬,又不能說殷氏女有多少“私心”,與單世昌說吧,他的頑固又叫人難以理解,而且征戰不休,沒有充分的時間與之交流,一來二去,這中間的隔閡更深。

在這種時候,千葉還給單夫人用毒!

用!毒!!

手腳做得太過乾淨,並不能查到她頭上來,但懷疑是不需要證據的,於是北境與嚴州的形勢更為僵持,暗波湧動不好言說——可彆人不知道,單世昌是知道的。

因為謀害了他母親的那位,絲毫不對他掩飾自己做了什麼!

這叫他怎能不恨?

他更恨的是這一切收到的成效可觀到了極點。

一來,嚴、淳兩州已經徹徹底底為他所有,是在他手上,而不是單氏手上,北境無法乾預,興州不能擾亂,比起禹州來說更像是他的基底;二來,關於繼承人的事但已經挑到了明麵上,他本來就是武安侯世子,他可以接受兄弟的兒子成為自己的繼承人,可那也該是他的身後事,而不能忍受白白為他人做嫁衣;三來,單氏不敢與他翻臉,但確實不能再桎梏他的雙腳了……

他有什麼理由怨懟她做得不對?

可是,她難道不知道,自己會成為最危險的那個嗎?

她難道不知道,整個單氏都在恨引狼入室,看她猶如看一具屍體麼!

千葉目不轉睛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笑了:“郎君真是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12.12

1.單世昌:我在跟你談論生死問題你跟我調情?!

大小姐:所以來不來?

2.上聯:睡夢之中驚坐起;下聯:似乎忘記定時間;橫批: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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