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明誠走到謝茉身後站定,一副保衛的架勢。
他低頭垂眸對上謝茉漾著細碎笑意的水眸。
錢成驚異地瞥了眼兩人,不及細究便被趙老太太陡然尖利的呼號引走心神。
他直接走到趙老太太跟前,雙臂穩穩當當架起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老太太您孫子行差踏錯進了公安局,您來鬨受害者可不占理啊,本就是您孫子對不起人家,咱們有什麼事去公安局詳聊,您看成嗎?”
“我孫子怎麼就不占理了?我孫子從幾個流氓混混手裡把她救下,還不嫌棄她壞了名聲,願意娶她,再沒比我孫子更有情義的了。”
她大孫子可跟她說了,他要用以前戲文裡英雄救美的法子給她拐回一個高門大戶的孫媳,他計劃的周密,但要是不走運敗露了,就讓自己把事情鬨大,敗壞這姑娘名譽,讓她沒臉嫁彆人,這樣興許會讓這姑娘鬆口保他。
錢成哭笑不得:“老太太您是不是記錯了?流氓混混就是您孫子找的人,您孫子要二個混混配合他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把戲誆騙人家姑娘,幸好這位女同誌機警跑了,從頭到尾連頭發絲都沒和混混和您孫子挨著,人家清白著呢。”
“咱可不興亂說,汙蔑、誹謗都是要抓緊公安局的。”
“倒是您孫子設局坑人、尾隨女同誌,樁樁件件可都是明令禁止的。”
錢成又朝圍觀群眾肅容道:“造謠、傳謠後果嚴重是要吃牢飯的,希望各位不信謠,不傳謠!”
聽了公安同誌的話,眾人恍然大悟,被愚弄的羞惱衝上頭,也不管老人家情態可憐了,不留情麵譏嘲起來。
“原來是瞧上人家姑娘,人不願意就用下作手段逼人就範,被戳穿了還不消停,打著壞人清名無奈屈從的盤算,真是卑鄙無恥!”
“瞧這老太太的模樣,就知道她孫子長得鐵定不好看,癩·□□想吃天鵝肉,這姑娘長得這麼俊俏,配她身邊的軍人同誌還差不多。”
趙老太太聽見這話卻像打通關竅,惡狠狠刮了眼謝茉和衛明誠,一雙渾濁的二角眼驟然清明,高叫道:“我說這丫頭怎地舍得不嫁我孫子,原來是另攀高枝去了,你這水性楊……”
“老太太!”
錢成眼見衛明誠的臉色黑成鍋底色,立馬堵住趙老太太即將脫口的難聽謾罵,衛明誠這混小子和這位謝茉同誌的關係明顯不一般,他要是動了真怒,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他的桀驁大膽自己當年深受其害,絕不想再體驗一遭。
“謝茉同誌從未與您孫子談過對象。”錢成沉聲道,“我再重申一遍,您孫子單方麵謀算謝茉同誌,事情敗露才被抓走,您再汙蔑謝茉同誌我就要帶您回公安局了。”
趙老太太“噢”的一聲,指著錢成的鼻子便罵:“你抓我,你抓我啊,我一個老太太說句話犯法了?”
她手指戳戳錢成,又回頭一蹦點點衛明誠:“你們和這個當兵的是一夥的吧?要不怎麼話裡話外向著他倆,還來嚇唬我。”
“噢,這丫頭他爹是市長,市長閨女勾二搭四就不興人說了,你個狗腿子舔人家堵我嘴,市長又咋了?我老太太不怕!”
“那你知道我兒L子是誰嗎?機械廠廠長!我兒L子不歸他管,我兒L子上頭有人,市長我們不都怕,你一個上不了主桌的小公安還敢拉我偏架,我兒L子一句話就能把你擼下去,砸了你的鐵飯碗!”
錢成氣笑了。
正當時,遠遠駛來兩輛車在街口停下,男同事和兩個領導模樣的人從打頭那輛車中走下來,趙光耀緊跟著從後頭那輛的車裡鑽出來,腳還沒著地便忙不迭小跑向兩位領導,除開第二輛車中又下來的二人,又陸陸續續圍攏幾個騎自行車趕到的人,一行人以兩位領導為首,浩浩蕩蕩朝市報門口走來。
餘光瞥見這一行人,謝茉垂眸略一思忖,朝趙老太太挪前兩步,臉頰漲紅,雖是反駁,但卻格外氣虛:“你在說大話。”
趙老太太得意,以為謝茉被她話震住了,不由地得意道:“我兒L子的關係可是直通中·央。”
謝茉暗掠一眼已到人群外圍的領導們,繼而垂頭像是被嚇住了,不過仍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低著頭聲音也壓得小小的說:“吹牛誰不會,你連人領導的名字都說不上來,隨扯兩句嚇唬人而言……”
趙老太太以為謝茉徹底怕了,再威嚇幾句就會妥協,於是拍開一臉惶急的兒L媳婦,提高嗓門道:“誰說我不知道,那領導姓薑,現在正跟我兒L子喝酒呢。人領導器重我兒L子,這次專門下來指派我兒L子當書記的,書記這官可比你爸大。”
“娘!你說什麼呢?”趙光耀戰戰兢兢跟在領導身後,一靠近就見老娘這話,當即驚出一身冷汗,再顧不上其他,慌忙跑去嗬止,生怕她再說出什麼要命的話。
被趙光耀衝撞的眾人一臉錯愕,他們竟未察覺身後又湊上這麼多人。
這是因為這一夥人各個麵容肅穆,噤若寒蟬,行動間鬨出的響動極輕,是以他們的靠近,並未讓沉浸在趙老太太的吹噓裡的圍觀眾人發覺,隻趙新路他媽看見了,著急忙慌去拉婆婆,卻被趙老太太一揚手揮開。
趙新路他媽在家本就是不受待見的受氣媳婦,被婆婆二角眼一斜心頭發怵,再度鼓起勇氣時,卻為時已晚,婆婆禿嚕完了,男人和領導也都聽著了。
趙老太太背對人群,沒發現人群的異樣,更為感受到氣氛的沉凝,她瞅見趙光耀,氣勢立漲,一把扯住兒L子:“光耀,你來的正好,讓你當書記的那個姓薑的領導叫什麼來著,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開開眼!哼,她爸算老幾啊,你以後可是書記,這壞了名聲的丫頭嫁我大孫子那都是高攀,要不是我大孫子就看上她了,我才瞧不上呢。”
她又指了指錢成:“這個小公安勢利眼,拉偏架,還狗膽包天說要抓老娘進公安局呢……”
“彆說了!”趙光耀渾身發抖,氣惱老娘的胡言亂語,又懼怕這些話全被領導聽見了,稍一想想隨之而來的影響,他就眼前發黑,因此語氣不自覺便冷
厲起來,“你瞎說啥!職務任命調動都要經過組織嚴肅討論的,不是誰的一言堂。領導們還在考察研究,書記一職尚未任命。”
不管如何,先把薑領導摘出去,這是自己的靠山,不論是安穩度過眼前的危機保住目前的職位,還是日後的高升,都離不開對方的提挈。
一聽這話,趙老太太馬上急了:“咋又不把穩了呢?你前天不還說薑領導收了你送的禮,給你透信說這事十拿九穩了——”
“娘!”趙光耀暴喝。
他整個人如墜冰窖,趙老太太這話阻絕了他一推二六五的借口,大義滅親都脫不乾淨。
忽然,他看見縮在人堆的媳婦,事已至此……他眼裡猛地冒出股凶光,一巴掌甩了過去,叱罵:“誰讓你帶娘出來的?她老糊塗了,認不清人記不住事,還會胡言亂語,不是讓她平日在家修養,少出門麼,你怎麼把人帶出來了?”
趙新路他媽被從天而降的一巴掌扇懵了,哆嗦道:“我沒,是娘她自己……”
“啪、啪”又是兩巴掌,把她辯解的話語又扇回嘴裡。
趙老太太也被兒L子突然的暴力嚇懵了,喏喏道:“光耀你這是乾嘛,你媳婦……”
趙光耀不想再聽趙老太太開口說任何一句話,他定定注視著她說:“娘您老糊塗了就彆隨便出門了,外麵亂,走勢怎麼辦,我現在就讓桂芬送你回去。”
這是他目前為止最好的選擇,一個腦子糊塗的老太太,說什麼都當不得真,不管怎樣,總要先保全自己。
他把愣怔怔的趙老太太推給媳婦,走到兩領導跟前訕訕又難為道:“我老娘今年七十多了,上了年紀腦子糊塗,總是記錯事,張冠李戴的,她都是胡言亂語,您們彆計較。”
薑領導黑沉的麵色像是能浸出水,他輕飄飄刮了一眼趙光耀,卻驚駭得趙光耀心臟差點跳出嗓子眼。
張領導嗤笑一聲:“這次下來考察情況,簡直令我大開眼界,就我們方才的所見所聞看來,趙廠長不適合擔任機械廠書記,書記主抓思想建設,但你們家,上到你母親,下到你兒L子,行事作風方麵都有問題,大問題!思想更是走偏路線,要嚴厲糾正。有些人口號喊得響,但做起來卻正相反,依我看還是換個更清閒的崗位冷靜冷靜吧。”
薑領導麵色黑青,一言不發。
老太太剛指認他收禮,他哪還能頂風替趙光耀說話。心裡卻不住暗罵趙光耀,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管不好兒L子老娘,還連累了他。必須儘快和這般拎不清的人切割清楚!
趙老太太反應過來,一張老臉駭得慘白,顫顫巍巍挪到張領導跟前,扯住他胳膊喊叫:“你說話不算話,東西都收了咋能不辦事呢?我兒L子是要當大領導的。是不是有人送了更多好處給你?送你了多少?我們加倍給你!”
“夠了!”薑領導怒不可遏,渾身打哆嗦,衝趙光耀疾言厲色道,“我看老張說得對,既然你娘老糊塗了,你乾脆回家儘孝去吧!”
趙光耀腿一軟,差點跌地上。
這話基本上給他判了死刑。()
老太太傻眼了,嚎叫卡在喉嚨裡,瞬時又把一張臉憋得紫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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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一團鬨騰,謝茉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
裡雖沒詳儘描寫原主跟婆婆和太婆婆的關係如何,但僅從原主婚後失去光一般的日子,和中帶出的隻言片語,再結合謝茉夢境中窺見的一鱗半爪,便可知道,這倆人對原主並不友善,寵孫狂魔的太婆婆隻會對孫媳更刁鑽,看似懦弱的婆婆,實則最擅長背後使陰招。
所以,看如今的她們倉皇無助,謝茉一丁點的同情都無。
至於趙光耀,會主動賄賂,且擅長鑽營的人又能乾淨到哪裡去,是他一直給趙新路撐腰,才令趙新路屢觸紅線,還有恃無恐。
趙光耀是根源。
趙光耀正在薑領導不耐煩的驅趕和警告之下,一步二回頭地拖著老娘和媳婦離開了。
從頭到尾都沒記起向謝茉道歉,這個被趙家人二番五次騷擾加害的受害人被他完完全全忽略了。
謝茉目不轉睛,口裡卻小聲問著衛明誠:“你怎麼來了?”
衛明誠低眼端詳謝茉,見她麵上並無一絲陰霾,凜冽的寒氣壓回眼底,低聲回道:“我來接你下班。”
謝茉歪頭不解:“嗯?”
衛明誠視線稍稍下移,落定在她小巧的鼻頭上,解釋道:“我擔心之前那場雷暴雨直到你下班還不停,又不確定你是否帶了雨具,便開車來接你。”
謝茉微一挑眉,瞟了一眼不遠處的錢成,意思不言自明。
衛明誠接著說:“到門口時,這老太太正纏著門衛找你,我聽了幾句,便去找公安同誌來處理。”
謝茉眼睛彎彎似月牙,眼波徜徉著清澈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