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李傕郭汜如何攻下的長安,他也要如此這般!他的功業不會比李郭一公少!他一定要緊緊抓住關中——
他在馬上回過頭,傲慢又得意地看著那一張張興奮而不安的麵孔。
“諸位可見城中火起?”他大聲說道,“我輩當誅奸邪,立正道!”
那一張張麵孔緊張而貪婪地望向長安,“韓公!韓公!此城可破?!”
韓遂最倚重的謀士成公英也在他身側,悄悄將目光看向了另一個提前準備好的人。
“諸位欲取此城!”那人立刻大喊起來,“我為先登!”
有人拍馬領兵向前,立刻有其他人也跟著躁動起來,爭先恐後,一道道軍令送下去,鼓手握緊了鼓槌,狠狠地砸在鼓麵上!
趁著城中火起!一鼓作氣,裡應外合!
火把連成了長蛇,吐著芯子,向直城門而去時,夜風裡忽然突兀地射出了一支矢。
那是夜晚,火光搖曳中,幾十步開外便看不清人的輪廓,更何況城上到城下足有百步,弓箭手縱阻攔,也是拋射箭雨,而不能在這麼遠的距離有的放矢。
但那支矢不是不小心的,它就是故意的。
它破開了城頭的煙,城下的光,通體漆黑,甚至連聲音也沒有,就那麼突兀地紮進了最前麵那個偏將的眼睛裡,並且蠻橫而不講理地自後腦而出!
有戰馬突然被韁繩勒住,發出了一聲嘶鳴!
有人跳下馬,腳步紛亂地跑過來,有人驚呼出聲,有人驚呼之後,便轉為了嚎啕。
但成宜隻嚎啕了一聲,當他想要撲向自己這個幼弟的屍體時,突然被韓遂抓住了手。
箭在弦上,在城頭,也在城下。
“成公,成公,留些力氣,為他才是,”韓遂的眼睛冷冷地盯著他,“我等為公之故,方涉此險境!”
於是成宜那些痛苦而恐懼的話語都被噎進了喉嚨裡。他站在弟弟的屍體旁,注視著千軍萬馬自他的身邊而過,那其中甚至也包括了他自己的兵馬。
他的兒郎隻是有些頑劣罷了,他混沌地想,可陸白是不會殺這樣的人的,她不會,也不敢……他何必與她兵戎相見,拚一個你死我活呢?!
但軍隊已經如潮水一般,將他淹沒了。
城下到處都是兵,但沒有足夠的攻城器械,他們隻能舉起盾牌或是披上牛皮,用巨木笨拙而費力地衝擊城門。
城門原本是極其結實的,那畢竟是大漢舊都,一層層的木頭,一層層的鐵,上麵打滿了銅釘,威嚴得好像一隻鎮守都城的神獸。
可是三百餘年過去,神獸修修補補,星霜雨雪後,也會變老,那上麵的銅釘是被剝下的還是自然脫落的沒人知道了,鐵皮是在戰亂中被剝下過,這是一定的。天子離開長安時,董承的士兵也跟著拆過城門上的銅鐵,有什麼拆什麼,反正都是窮鬼,什麼都不挑。
它現在還在那裡,上麵有許多刀劈斧鑿的痕跡,可它畢竟已經不是從前了。
在又一輪的衝擊下,它的防禦力已經不來源於自身,而來源於那些支撐著它最後一口氣的人。
一群婦人。如果直城門真的是一座鎮門獸,能睜開眼看一看這個夜晚,它也會感到驚奇的。說不上是驚奇於城門內的小婦人嚴陣以待,一次次用長·矛擊退了城內叛軍的進攻,還是驚奇於城牆上的小婦人有條不紊地支鍋燒油,絞緊弩矢。那其中甚至還有一個特彆美麗的女郎,她的麵龐比火光和星月都要明亮美麗,可她怎麼就能灰頭土臉地在城牆上大呼小叫,甚至在敵人將要衝上城牆時,自己拎著刀子上去打架呢?!她打架的技術也並不高明啊!甚至好幾次還得身邊那個青年幫她一把!
她怎麼就那麼鎮定呢?
陸白怎麼可能鎮定呢?
她簡直是後悔死了!
她做了彆人的一把刀!
就在城頭打架的功夫,她心裡是什麼都清楚,什麼都想明白了的,城下這群鬨哄哄跑來攻城的,全是笨蛋!被人忽悠著跑來填這個大坑!
她也是笨蛋!她在劇城的凶名被有心人利用來嚇唬這群西涼土狗,以為朝廷就是要將他們一網打儘!真要一網打儘用她做什麼!用她阿姊來就是!
至於雞賊的——
她舉目四望,看著火光裡被人抬下去的,看看跟著彆人匆匆忙忙又跑上來的,忽然就咬牙切齒,指著城下蒼茫夜色後麵那星星點點的火光,用極高亢響亮的嗓子喊了一句:
“賈公已領援兵至!”她的聲音誇張得像是帶著極尖細的哭音一般,“援兵已至!”
這聲音忽然之間自直城門的城牆上的一點爆發開,須臾便傳遍了整個長安!
就連舉著火把馬上跑到長安城下的馬騰都聽到了,嚇了一跳,那馬上的身形都跟著晃一晃。
“這,這一個,”他緊張地看著身邊的賈詡,“這一個,也有什麼神通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