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9. 陸白(七) 兵營(2 / 2)

有功也許會賞一點財物,但不會賞官職;

有過可是要結結實實地罰,罰過之後還要換人來接替官位。

西涼人的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冷了,冷在朝廷看他們如看一條條土狗的目光之中。

他們看不起朝廷,尤其看不起朝廷派過來的那些小官吏——其中竟然還有婦人!

朝廷寧可用婦人,也不用西涼人管理自己的土地!

他們憤憤不平地注視著這一切,卻遲遲不曾亮出獠牙。

他們也是人,也會估量朝廷與自己的力量對比,而今大勢在朝廷,會被定性為“反叛”的行徑,他們也隻敢在心裡想一想,不會輕舉妄動。他們也隻敢用魚肉鄉裡,用一些並不越界的方式來表達不滿,順便放縱一下自己。

但今日不同了。

有騎士自營中飛馬而出,又有騎士飛馬而來。

長安靜了下來。

百姓們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但顯而易見,還挺不錯的。

地痞被下獄了,於是沒有仗著拳頭硬,勒索商賈錢財的人了;

豪奴不見了蹤影,家裡有漂亮女兒的悄悄出了一口氣,甚至看到女兒換了一條整齊羅裙上街時也不曾阻止;

紈絝們被關了禁閉,長安街頭上再沒有被涼州大馬一蹄子踩翻的推車,也沒有被馬蹄踢傷踢死的行人;

就連那些醉醺醺的兵士也不見了,不錯,他們是酒坊最常見的顧客,可他們打酒時是選擇賒賬還是付錢全看他們心情,要是店家催得急了,士兵們打的就不是酒,而是酒坊的壇壇罐罐。更不用提他們喝醉了酒後,會惹出多少事端,傷到多少無辜的窮苦百姓。

忽然之間,所有人都變得講文明,懂禮貌了。那些粗聲大氣的貴人也知道窮人擋了他的車馬時,讓車夫和顏悅色地說句話,而不是揮鞭就打。

這些驕橫跋扈的人一消失,盜匪就變得顯眼起來,再抓上幾日,長安城中真就變得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了。

百姓們湊在一起,嘀嘀咕咕,有的人說著說著就開始淌眼抹淚,要不要為那位女府君送點什麼東西,表一表他們的心意啊?畢竟哪怕是鐘公在時,也隻是大事上和和稀泥,不曾在小事上也這般清楚分明,給了他們一個公平啊!

甚至就連附近郡縣都有了這種感覺!

整個隴中的兵馬,似乎都在陸白下令抓捕了那幾個紈絝之後,突然之間銷聲匿跡了。

陸白看過一封封充滿了溢美之詞的書信,那其中有官吏的,官吏們誇她這一下做得好,郡縣也受益良多;也有小軍閥們的,他們也誇她雷厲風行,有大將軍之風;甚至還有那幾個紈絝家的,這幾位父親言辭裡充滿了不要臉的討好,誇她替自己管教了兒子,感激涕零。

將它們抓在手裡,敲來敲去。

“我隻是抓了這麼幾個蠢賊。”她說。

“但的確雷厲風行。”陳衷笑道,“他們誇得也不為過。”

“很過,”那一疊信在案幾上被敲出了輕微的響聲,“他們誰也不來見我,連長安城都不入了。”

陳衷將手放在袖子裡,手指攪了一會兒,“確有珠玉在前。”

珠玉在前?這什麼話?陸白反應了一會兒,突然意識到陳衷在說什麼。

——那場昏禮。

她的確是殺死了幾十個賓客,具體多少,她不記得了,但滿室鮮血在她頭腦中是從未褪色的。

但那怎麼能一樣呢?

那隻是一群背主的賊,而這是大幾萬的關中兵馬啊!

況且這是十年前的事,又是發生在徐·州,關中究竟如何人人皆知的?

她剛想說些什麼時,忽然有女吏匆匆走了進來。

“女郎要遊騎們去探查的事,”她喊道,“她們都查明歸來了!”

陸白驟然起身,“如何?”

“侯選、程銀、張橫、成宜等人的兵馬,確實都歸了營,”女吏說道,“另有李堪梁興兩支兵馬,正往長安而來。”

陸白手中那無窮無儘的讚美,突然灑落在案幾上,支離破碎。

“此間必有人為亂,令關中諸將人人自危,”陳衷立刻出聲,“我當出城為使,說以厲害,令其罷兵休戰——”

“城中有多少兵馬?”她忽然問。

陳衷突然愣了,像是看一個陌生的人,或者至少是一個不理智的人。

可她看向他的目光冷極了,也亮極了。

“我守得住長安。”,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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