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9. 張遼(二) 這般輕躁!(1 / 2)

小地方是瞞不住什麼消息的, 街坊鄰居中有這麼個雖然相貌不出眾,但行事很出格的小婦人,那她家有點什麼事都會讓大家很關注, 她準備嫁人的消息自然也是很快就傳到整個武平裡了。

若是同樂陵侯府的人說起,那些仆役就會覺得很奇怪:既然小地方瞞不住消息,何以她在那麼個小地方住了那麼久,鄰居們卻猜不到她的真實身份, 看不出她是名滿天下的驃騎將軍, 樂陵侯陸廉呢?

鄰居們在水井邊瘋狂地傳了一波小話,她們先是猜, 猜小婦人最近神神秘秘地在乾啥。

她一貫是很神秘的,但僅限於她的人際關係,說起她的喜好和行為就半點不神秘了。她很愛園子裡的菜, 很愛雞籠裡的雞;她最苦惱的是那隻威風凜凜的大母雞逃出籠子,在園子裡快樂地徜徉和飽餐;因此她每天大半的行動圍繞著這點東西, 剩下時間門要麼是把席子搬出來,像個懶漢一樣在園子裡曬太陽,要麼也許會去羊市溜達一圈。

那段時間門又有些消息傳出來, 她是準備要開一個肉鋪的, 她這人會挑豬,殺豬, 會做真帳,也會做假賬,除了嘴巴不甜,臉上不帶笑因此招攬不到顧客外,沒彆的毛病。

這小婦人自己開肉鋪已經很荒唐,開肉鋪不準備招攬顧客就更荒唐, 有貴人坐著軺車跑來,說她的豬肉天下第一,因此要花十萬金買她一頭豬,這已經荒唐得不能更荒唐了。所有人聽說後第一個反應都是……這是在消遣她?或者是敲詐勒索,想要白得她一口豬?

當然,不管哪一種都沒成功,因為小婦人揮舞著剔骨刀跑出來了,他們就嚇得趕緊跑了。

消息傳回武平裡,有人就評價一番,覺得她是個軟硬不吃,表麵看著木訥,實質不會吃虧的人——最關鍵的是,就她這個交際手法開個鋪子都勉強,想在茫茫人海中被陛下慧眼識英雄,一路提拔上來,怎麼可能呢!

所以她們總是悄悄打量她,覺得她一部分特質與眾人格格不入,但另一部分倒也與當今許多女郎相似,眾人久而久之也就與她漸漸熟悉了,那她的一些反常舉動就引人注目了。

比如說她開始問起婦人們針線上的事,想要嘗試自己裁製一套衣服;比如眼神不那麼敏銳,但鼻子很在狀態的老嫗突然發現她開始嘗試用一些脂粉;當然讓她們確定下來的是那個每天跑來三趟,有時還會留宿這裡的男人突然拎了兩隻大雁過來!

眾目睽睽,不容抵賴!

於是陸氏女自然就成了大家議論的中心。

第二波知道陸懸魚要結婚這事兒的,是小郎的嶽家。

小郎的昏禮其實辦得很是低調,畢竟雙方都不是什麼富貴人家,也沒有累世閥閱的故舊知交——新郎倒是有幾個世家小郎君作同窗,小郎君們的爹爹當中比較沒名氣的是陸康,比較有名氣的是曹操,中間門檔的是荀彧,但這群爹一個也來不成——所以昏禮請的人也很少,基本就是幾個鄰居,幾個故舊。羊家雖然死了大半,但小郎回到雒陽,竟然還找到了兩三個族親,也都是在京畿重新安置家業的小百姓,一並都可以請了來,再加上李二一家子,這席麵自然就熱鬨起來了。

自然也有世家很想過來結識新人,但踟躇再三還是又把腦袋縮回去了,畢竟他們想認識的不是那個賣豬肉的羊喜的兒子,而是驃騎將軍視作子侄的小郎。那以驃騎將軍的腦回路,要是在青廬看到他們,可能就要問他們一句:是雒陽每個賣豆腐的嫁女兒你們都會去送賀禮嗎?

考慮到驃騎將軍創人的上限是物理創人,最終敢上門討嫌的寥寥無幾,還都被那幾個已經成長為美青年的男秘書彬彬有禮地送出去了。

天氣很好,婚宴直接在羊四娘為小郎購置的小院子裡辦。土是已經翻平壓實了,上麵鋪了草席,飯菜直接擺上,有肉,但不多,豬油倒是很舍得,因此一碗碗油水頗足,看著也很饞人。

客人們的賀禮很樸素,有親近的,大方的,送一千錢來;有生疏的,小氣的,送兩個五銖大錢也進了;中間門檔的多一些,送幾十到一百錢的,送陶罐陶碗的,送草席草鞋的,送幾尺麻布的,你甚至可以從這些人送的賀禮上看到他們日常是靠什麼糊口的——當然也有更窮苦,更矜持些的人,過來道聲賀,但不吃飯,當然也不送禮,直接走人。

新郎和新婦沒什麼特彆的,兩個十幾歲的,放在現代算是早戀,但在這個時代又接近晚婚的少年人。長得都不出眾,但新郎從小到大沒缺了營養,自然生得高大挺拔;新婦雖說出身寒微,卻近水樓台能吃到些豆腐渣,蛋白質也沒有落下太多,也就長成了一個亭亭少女。賓客們誇誇新郎,又誇誇新婦,然後就開始專注於一些擴展人際關係的正常嘗試了,比如說……那邊那兩個人,究竟送了多少禮,竟然坐在了上座?!

那男子看著像個士兵,皮膚黝黑,身材高大,有些並州口音,但這樣鄭重的場合,卻穿了件洗的看不出顏色的直裾,可見不是什麼好出身——他身邊的婦人就更是如此啦!明明穿得和大家都差不多,與那兩個賀千錢的商賈坐在一處不說,還一邊吃一邊品頭論足,實不成個樣子!

有好事的就去問了,問那婦人出了多少賀錢。

婦人聽了之後很懵,過後忽然兩眼放光,問那個好事兒的老嫗該出多少賀錢。

“人家這算是大辦,怎麼不得個一百錢呢?”老嫗故意這樣說,又看她一眼。

婦人立刻繼續追問,“這算是大辦嗎?這席上有什麼東西稱得上是大辦呢?若是想收的賀錢更多些,還要再加幾個菜嗎?”

走過來準備問一問這幾位貴客酒席用得好不好的老泰水聽了就是一趔趄,還好同心一把給她扶住了。

老泰水是知道這位貴客真實身份的,這事兒要說瞞也自然瞞不過她,因此立刻惶恐起來,“可是酒飯粗糙,貴人用不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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