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裡,袁熙心裡那並不牢固的城牆頃刻間崩塌了。
“兄長!兄長!”袁熙哭道,“弟怎能以兄長性命去換取富貴!”
“阿兄勢單力孤,已儘窮途,二郎若不願要阿兄這顆頭顱,難道要阿兄親自將頭顱獻去給劉備麼!”
兄啊!兄啊!袁熙跪在地上,緊緊保住向他叩首的兄長,“兄長若要發兵,弟當修戈矛甲兵,與兄同往!”
袁譚用力地回抱住了他的弟弟,似乎與廿載以前一模一樣,誠摯,熱情,毫無算計。
就在這一日,袁劉大戰最後的餘波就此開始。
兩路兵馬攻冀,有馬蹄踩著冰雪,一刻也不停地飛奔進了鄴城,將這個消息傳到了袁紹昔日府中。
劉備並不感到驚訝,“袁譚反複小人,果行此無信之事!”
“中山有關將軍鎮守,可保無恙,”孫乾謹慎問道,“隻是濮陽守將畢竟是新附之人……”
“袁譚與主公比,乃溝壑比明月,城中歲稚童亦知!”法正立刻反駁,“張郃高覽縱背主,也不能去投那般塚中枯骨!”
有人低了頭,似乎對於老袁家集體塚中枯骨的評價有些臧否,最後很謹慎地添一句:
“未可輕視。”
主公轉過頭去,看看那個坐在武將席略靠後位置的老兵。
“漢升有何高見?”
那張蠟黃黝黑的臉忽然就是一紅,說話也略有些結巴起來:
“在,在下隻是覺得,冀州無險可守,袁譚若欲攻鄴,也不必取濮陽……”
有人立刻提出不同意見,“他不取濮陽,張將軍自可與主公從容合圍,他糧草豈不受阻?”
黃忠又說不出來了,似乎這隻是他腦內一閃而過的念頭,無法支撐起一套完整的思路。
主公左右看看,又看向了身側之人。
他的大將軍在作戰會議上是不會打盹睡覺開小差的,她也在全神貫注地聽,邊聽邊時不時用眼睛去瞄主公身後掛起來的地圖。
她看了一會兒那張地圖,突然問了一個問題:
“你們說,袁譚能勝嗎?”
自主公往下,所有人都短暫地啞巴了。
戰前講這種話一般是要被拖出去的,根據職位高低以及統帥心情決定是隻打出去還是再加兩軍棍醒醒酒,甚至要是主帥看你太不順眼,那直接抓個現成的擾亂軍心的罪名砍了腦袋也不是沒有。
當然大將軍有亂說話的特權,不僅位高權重常勝不敗,跟主公關係還特彆鐵。
大家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在中軍帳裡創來創去。
大將軍似乎如夢初醒。
“我的意思是,”她說,“袁譚可反,但他反了,還打下了清陽城,那他是要奔著哪裡去呢?攻鄴嗎?”
這回問題變得正常些了,這也是許多人猜測的。
袁譚的行動路線不太好猜,因為整個河北就是這樣的。
那張地圖掛在劉備身後,但其實沒啥用。
河南河北都是被脾氣不太好的母親河黃河籠罩的區域,尤其是翻過太行山後河北這一大片區域,千年萬年被黃河細細衝刷打磨,那真是平原得不能更平原。耕種是適合耕種的,打仗也是無險可守的。
你想咋跑,那你隨便跑,想繞過哪座城,就繞哪座城,尤其你要是有騎兵,那真是來去如風,隨便碾壓。
輜重糧草的車隊當然是跑不了這麼快的,但誰說袁譚一定要帶輜重車隊走呢?
這人和自己兄弟作戰時的風格都不怎麼正常,他是個既能與士兵同甘共苦,又能學程昱喝人肉湯的屠夫,兩者加在一起後,這人作戰水平怎麼樣另說,那他行動力就無敵了啊!
張郃可以守濮陽,但守不住這麼一大片的平原,袁譚打下了清陽城,那張郃撲到清陽城就一定能逮住他嗎?
如果清陽城逮不住,那去哪裡能逮住他呢?,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