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6. 第六十五章 警告(1 / 2)

城池是焦黑的, 散發著糊味兒,同時又浸泡在水裡。

其中有雨的功勞,也有水井兢兢業業的一份在裡麵,茅草發黴尚可替換, 房梁被潑了水, 家中的婦人就要小心些, 總怕它散發出黴味兒,明明表皮看著還結實, 有縫隙裡存了水, 天長日久,朽壞了。

劉備坐在散發著濕氣的屋子裡,上下打量自己這個小舅子,一旁的田豫假裝什麼也沒聽到, 什麼也沒看到。

糜芳跪得很老實,一張總是要塗點脂粉的臉素麵朝天, 蠟黃蠟黃的, 頭上珠玉,身上金銀都撤了去, 一臉的脫簪待罪, 眼圈也紅紅腫腫的,旁邊就有人小心翼翼:

“郎君到底也守住了城……”

“是他守住的, 還是田國讓守住的?”

那人被噎了一下,但仍然回答得很快,“田使君有善戰之能, 糜使君有識人之明。”

這話很給糜芳台階下,於是小舅子趕緊抽噎了一聲,用手捂住眼睛, “我守此城,卻不能親臨戰陣,我——”

“若無田國讓,”劉備問道,“你降麼?”

氣氛忽然凝滯了。

糜芳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裡麵原本藏得很好的血絲也突然迸開,“我怎會甘心降敵?!我——”

“有阿姊在,”他說道,“我是不願降的。”

他很想辯解幾句,但最後又頹然地低了頭。

“你麾下偏將兵士多有與城中賊人結聯著,你身為郡守,卻不清不明,”劉備板著臉說道,“就憑這個,打你一頓軍棍也是不冤的!”

“郎君體弱,主公——!”

“拖下去!”

糜芳是被拖出去一板一眼打了二十軍棍的,打之前先奪了官印,打完直接攆回下邳。

據說回下邳後又被兄長暴打了一頓,理由也特彆充分。

——你闖禍就闖禍,廢柴就廢柴,為什麼非要加那一句呢?

若是沒有阿姊在,你就真願降了嗎?

就不提兄長這些年的籌謀,不提糜家享受到的尊榮,隻說與劉備,與這些將領們自破敗的徐·州始,這些年裡同甘共苦的情誼,就算真降,難道天下還有什麼人瞧得起你嗎?

糜芳躺在榻上,有些迷茫地想著兄長一句句的怒罵與訓斥,也沒想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

在將糜芳拖下去打後,劉備又遣散了前來說情的閒雜人等,屋子裡隻剩下了田豫。

“辭玉是識人的。”他說。

“賊寇作亂罷了,”田豫低下頭,很謙遜地說道,“原不值明公星夜趕來。”

明公忽然歎了一口氣。

“我自然是要趕來的。”

二人對坐著,麵前除了一盞清水之外,連茶湯也無一盞,但這裡卻飄飄蕩蕩著一股富貴的味道。

劉備很難分辨清這裡麵都藏了些什麼東西,但田豫大致是知道的,這裡日夜燃燒著昂貴的香料,燈燭的油脂,又有舞姬樂人身上的脂粉,流水一般送進來的水果的清甜,還有牛羊脂肪燃燒後凝結時那淺淡的膻味兒,它們彙聚到一起,就成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富貴味道。

這些味道勾勒出了他的小舅子在鄄城的日子,人人都會說,這沒什麼吧?那可是劉備的小舅子,而今劉備將要得天下了,他家的人不享用富貴尊榮,誰還配呢?

甚至糜芳之下的那些偏將也是如此想的——不錯,有許多人是從平原跟隨劉備,那些老卒,那些文吏,將來論功行賞時,自然有他們一份功勞。

但劉備身邊的人不是更加理直氣壯地享受更多權力嗎?既如此,他們也就有了新想法呀!

這些在柘城之戰後才依附過來的人漸漸找到了他們的路徑,比如說糜芳雖然富貴,但長日無聊,也缺新鮮玩具,誰要是送些天南海北的稀罕物過來,巴結幾句,小舅子一高興,就給了一個郡守府的官職,是那些跟了劉備十多年的小吏做夢也不敢想的職位——但這沒什麼問題吧?誰讓你們這些老卒老吏沒有個好出身,也不知道該抱誰的大腿呢?

他們既然隻花了錢,不曾付出血和淚,自然也就不會珍稀這條路,劉備在鄄城,他們就是老劉家的忠實臣民,換了袁家準備反攻倒算,他們立刻又當了馬前卒。

田豫聽著劉備的牢騷,半晌不曾說話。

有人悄悄找上了陸懸魚。

原本先是套近乎,送禮物,送的禮物五花八門,但對於她這十年從戎來說,也並不稀罕。

什麼金銀蜀錦,明珠美玉,她看了很喜歡,摸了半天後又退了回去;

然後又送了她明眸善睞,玉樹修竹的美少年,從陽光開朗型到文質彬彬型,什麼類型的都送一遍,她挨個仔細打量過之後,又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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