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2 / 2)

他們一定會贏下最後一場,直至重鑄大漢。

但到那時,他們還在不在呢?帳中所有人都曾在生死邊緣走一遭,他們都知道戰爭是什麼麵目。

因此今晚更應該儘情歡宴。

帳篷裡有些熱,其實大部分人喝得並不多,畢竟這裡仍是群狼環伺的險地,不當大意,因此大家達成了一致,除了張遼將軍可以灌到抬出去之外,其餘人喝酒總是要克製一點的,高順今天可以不喝水,喝點帶了酒味的蜂蜜茶,看著也很合群。

喝酒雖然要克製,但可以高聲歌唱,可以肆意跳舞,就像新年聯歡會似的,有什麼才藝就表演什麼才藝。

之前小皇帝不是下場跳過舞嗎?不用舞伎,他們這些武將也可以跳啊!空手可以跳,拔劍也可以跳,一個人可以跳,兩個人還可以跳,見過太史慈跳舞,見過司馬懿跳舞嗎!

……平心而論司馬懿跳得可能是不錯的,畢竟世家出身,除了精通坑蒙拐騙陰謀詭計之外,君子六藝的本事也是有的。

但她就是覺得這個帳篷太熱了,想出去溜達一圈。

滿天星河,倒映在地上的無數火光中。

士兵裡有機靈人,領了犒賞也不曾出門花錢買一個果子吃,忍著眼氣看彆人大口大口地吃肉,現在終於都補回來了。

他們也在吃烤肉,調料挺單一,但勝在新鮮,新殺的整豬整羊剖開了架在火上烤,儘情地吃,一旁還有豬血湯羊雜湯用來解膩。

他們也在唱歌,這次不唱《悲歌》,換《常棣》了。

——兄啊你要是遇到危險,弟弟我無論如何也要趕過來啊。

——兄啊你要是過上好日子了,你就好好過日子,弟弟不怨你忘了我!

……歌詞是很古雅的,但翻譯一下就有了熟悉又親切的感覺。

她一路從帳篷間的空地走過去,有小兵打翻了碗,還有小兵咬了一半的肉嚇得落在地上,她擺擺手,不要他們行禮,就這麼從陣陣烤得焦香或是焦糊的煙霧中穿過去了。

雖然煙霧有點重,但大氣層汙染並不嚴重,走遠些一抬頭,就能看到滿天的星星。

這裡已經走到小營邊緣,用輜車和柵欄將中軍營與其他營地隔開,除了巡邏士兵之外,自然沒什麼人在乾草和柴火旁燒烤,因此很是清淨。

尋了一架結實的輜車爬上去坐好,軟軟的乾草被她壓在身下,就這麼抬頭看一會兒星星,想想自己的事。

“認得諸班星宿嗎?”

“不認得,”她老實說道,“但那個是摩羯座,我是認得的。”

“……那是何物?”

陸懸魚轉過臉,有點意外,“文遠不該在帳中嗎?他們如何肯放你出來?”

“裝醉即可,”張遼一本正經地說道,“我頗擅此道。”

……打哪練的?

這個問題並沒有被她問出口。

當初在長安都亭侯府,狗子們隔三差五湊一起喝酒,每次喝完,她就得跟著一群雜役們痛苦地996,除了高順沒拖沒抬過之外,其他狗子基本都拖過,然而多數狗子雖然糟蹋呂布的屋子,酒量倒還可以,拖拽一下多半就會自己爬起來,迷迷糊糊地爬去客房躺平。

隻有魏續是真死狗,喝了吐吐了喝,折騰完直接癱倒在地上,哪怕是倒拖著兩隻腳走,留腦袋在地上摩擦摩擦,他也是半點反應都沒有的。

她沒見到魏續,也沒問過他究竟下落如何。

過了一會兒,她想起了另一個問題。

“蹋頓的中軍雖然陣型鬆散,但營中必定還有千餘親衛環繞左右,攻營又不比野外對陣,地形複雜崎嶇,稍有不慎,便入死境……文遠那一日,真的不怕死嗎?”

張遼轉過臉看著她。

“我自少時從戎,駐守雁門,生死之事已經習慣了。”

……她總覺得這種事很難習慣。

但張遼又淡淡地開口了。

“濮陽已失,咱們不能被蹋頓拖在這裡。”

她又不吭聲了。

緩緩而去的黃河南岸邊上,也有星點燈火。

荀彧和陳群便坐在一隻小船上,點起燈燭,擺上一壺酒,隻是下酒菜稍微寒酸些,隻有兩碟青菜。

不過兩個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菜肴上。

荀彧在看著北岸那忽明忽暗,連成一片的火光,陳群也在看,默不作聲。

直到荀彧看完,表情很是安慰地轉過臉來,想同這位朋友說說話,卻看到陳群臉上的神情時,荀彧臉上淡淡的微笑忽然僵了。

於是陳群迅速將自己的頭也轉了回來,擺正。

他現在看起來也很從容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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