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第一百零八章(2 / 2)

帳外有士兵跑進來,帳內有人掀翻了杯盞,氣氛立刻劍拔弩張起來。

但淳於瓊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地揮了揮手,“不是我不想救大單於啊。”

這句話又給了這個烏桓貴族一點希望,讓他流著眼淚地望向主位上的那個中年人,想要得到一句承諾,承諾明日立刻就能發兵救援阿兄!

“烏巢重地,沒有主公文書,我不敢或離,我已送信去濮陽大營,軍中諸將皆可為我明證。”淳於瓊輕飄飄地說道,“若樓班大人若能出示主公所說‘各部兵馬都當配合大單於’的公文,我亦可立即便點起兵馬,如何啊?”

他辜負了兄長,樓班想,他要將兄長送進死地了。

……兄長送他出來時,曾說什麼來著?

樓班忽然漸漸地變得清醒,漸漸想明白了一些事,比如兄長也許早已料到此事,隻是要送他突圍,求一條活路而已。

當他這樣想的時候,那夢境中的恐懼與痛苦一瞬間又將他淹沒了。

他們烏桓人被袁公拋棄了。

他的兄長被袁公拋棄了。

可是即使如此,他還要搖尾求憐,他還不能放棄!

他的聲音顫抖起來,他的神情也在告訴彆人,這是他絕望之前的最後一次努力——

“淳於將軍,官渡一失,兗州以西儘歸劉備,袁公如何渡河?!”

當聽到這句半是哀求,半是質問的話語時,帳中忽然哄笑起來,那些偏將們一個個看起來都帶著鄙薄的眼睛和快活的嘴臉。

“樓班大人還不知嗎?”淳於瓊笑道,“我軍已攻破濮陽。”

濮陽拿到手裡,倉亭津已成孤軍,難道還能堅持多久嗎?

冀州財力雄厚,難道調集不來大量船舶嗎?

到那時十萬大軍渡過黃河,南下席卷兗青徐豫數州,天下之事可定矣!

當聽到這句話時,樓班眼裡的光徹底熄滅了。

烏巢的士兵是待得很舒服的,但多少有點惆悵。

他們鎮守這座糧倉,自然是有糧餉拿的,卻不及濮陽大營的士兵拿到的犒賞那樣豐厚。

尤其聽說那些士兵傷亡並不慘重,甚至可以說是很輕巧地拿下濮陽,這聽起來就更令人羨慕了。

這樣一來,那位指揮了濮陽之戰的將軍就特彆令人敬服。

誰不誇一句許攸許子遠足智多謀呢?連他自己都恨不得每天誇誇自己!

東線的大公子磨磨蹭蹭,奈何那是主公的親兒子,不能罵,但西線的文醜和蹋頓的慘敗很可以被拉出來說一說,他們敗得越慘,越狼狽,越損兵折將,這不就越顯出許攸的能耐了嗎?

美中不足的是鎮守烏巢的淳於瓊是個乖覺老練的,早早就將有通敵嫌疑的牽招押送到濮陽。

袁紹現在住的不是帳篷了。

他的中軍帳肯定是最豪華最舒適的那種,但也舒適不過木頭房子,現在張超帶領殘部撤出濮陽,大軍可以進城安置,他當然也就住進了郡守府。

這座宅邸上一個暫住者是天子,現在天子雖然已經到了下邳,但從漆過的柱子,鋪過的地板,還有修繕過的瓦片,沉重又精美的宮燈上看,仍然能感受到一點兒大漢曾經的氣象。

對於四世三公出身,曾經頻繁出入宮廷的的西園校尉袁紹來說,這種氣象多少有點令他懷念,也令他感傷。

但隻要轉念再想一想,這座城池已經回到他的手中,渡河之後還有更多的城頭都將換上“袁”字大旗,這種感傷也就煙消雲散了。

當然,即使他沒有想得那麼多那麼遠那麼美,這位主公依舊是沒什麼時間感傷的。

……他的謀士們又一次吵起來了。

郡守府議事的主廳大概也是皇帝宴請群臣的地方,袁紹坐在上首處時,仆役已經在席子上安置了坐具,坐具上又加了一層墊子,力求讓他感到舒服。

袁紹原本也覺得很好很舒服很稱心如意,甚至氣色都比平時更好了幾分。

然後官渡糟心的戰報就來了。

陸廉不僅大破烏桓,還重創了烏巢派出的騎兵,甚至留下了文醜和蹋頓兩顆首級。

袁紹坐在上麵看了一眼這封急信,立刻就將它用力地丟在了地上。

“天下皆言河北多豪傑之士,而今竟無人能勝陸廉了嗎?!”

那封信被沮授撿了起來,讀過之後,沮授的眉頭就緊緊皺起來了。

他似乎很想將信收進袖子裡,但下首處的許攸已經伸長了脖子,也伸出了手。

沮授不得不將信交給他,然後一個接一個地傳閱下去。

果然就有人開腔了。

“淳於將軍信中所言,此戰非陸廉之功啊。”

“有何證據?”

“這豈非明證?”許攸抖了抖文書後麵附著的第二封書信,“那牽招竟與劉備諸將竟皆有舊情!兩軍交戰之際,若留此等人在軍中,莫說是文將軍與烏桓大單於這區區兩顆人頭,怕是連烏巢都屯糧之機密,都要被此等背信棄義的奸賊說與敵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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