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逆天無道,凶國害民,”她說,“殺也就殺了。”
“嗯,那丁建陽怎麼說?”
……她也不知道,早知道有空該問問的。
……當然,她當初沒問也不是因為她不好奇,而是因為哪怕她這樣的情商,也知道不能跑去問呂布這中問題。
“呂布麾下那支並州兵倒是十分驍勇,我聽說其中還有幾位猛將,倒是值得結交。”
這個是二爺。
“雖說如此,”陳登說道,“我今已與袁術交惡,這幾月間或許便有一場大戰,如何再能引呂布至徐州?”
主公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
“呂布窮途來投,若我此時不收留他,他必為曹操所滅。”
大家表情各異,有無動於衷的,有惋惜的,有注意繼續往下聽的。
“但當初曹操自徐州退去,皆因呂布攻破兗州之故,此亦天下皆知。”劉備說道,“若僅憑徐州數千兵卒,實不能令曹操這般輕易退走,為著這個緣故,也不該坐視其滅亡。”
“主公真仁君也,”陳登歎了一口氣,“呂布輕狡,若當真收留他,主公還須多加留心才是。”
既然確定了大方向是收留呂布的並州軍團,接下來需要處理的便是一些細節,比如這群並州大漢已經餓個半死了,小沛的糧草夠不夠啊,要不要再調一點過去啊;雖然收留他們是好心,但是下邳的城防也得加固一下啊,天下人皆知呂布這人翻臉不認人打仗沒邏輯的,自家門關嚴點啊。
這樣一道道程序布置下去,大家走得差不多時,劉備抬起頭,忽然一愣。
“懸魚?”
“啊,主公,”她有點緊張地搓搓手,“我有事同你說。”
劉備指了指身旁,“坐下說,剛剛我便發現,呂布軍中難道有你熟識之人?”
她想了想,“其實都挺熟的……”
主公捧著一碗茶,盯著她發愣。
“都熟?”
她挑挑揀揀,將自己在呂布那裡待過,雖然未曾正式出仕,隻是做過雜役,但也與他們相處得像朋友一樣,而且讀書識字都是在高順軍營中學習的這些事,一一講給了劉備聽。
主公聽一會兒,摸摸胡子一會兒,臉色倒是很平靜。
“你覺得呂布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沒有問她為什麼沒在呂布那裡出仕,而是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她謹慎地想了一會兒,心中掠過不少形容詞,但她都覺得不恰當,最後她決定還是用一個更直接了當的詞語。
“他是個武人。”
主公又摸了摸胡子。
……好像摸下來一根。
他把手收回去,不舍得再摸了,但還在那裡若有所思,於是屋子裡就特彆的安靜,似乎能聽到後院婢女們說笑的聲音,也能聽到前院仆役走動的聲音。
這樣安靜,正適合她也靜下心來,仔細想一想還有什麼需要同主公提前講明的。
呂布那個奇怪的二五仔屬性已經有人講了……她不必再重複一遍。
……但還有件事她得講清楚。
“……主公。”
劉備抬眼看她,“何事?”
“呂布這個人,”她斟酌著說道,“他待人接物不太熟練。”
主公那雙平而長的眉毛皺起了一個迷惑不解的形狀,“什麼叫‘不太熟練’?”
“就是……”她說,“我指點過他怎麼跟彆人說話。”
雖然冷不丁主公就會看著她發愣。
但這次發愣的時間最長。
不管怎麼說,劉備還是同意了呂布的請求,並且決定在小沛城外見他一麵。
那一麵奇異極了,過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後,劉備還是覺得奇異極了。
因為他沒見過這樣的會麵。
首先,迎接他的不僅是呂布,還有呂布的那些武將,這群並州大漢胡子拉碴,麵色青灰,一個個瘦得不說皮包骨也差不多了——可能沒那麼瘦,但因為他們個子高,所以顯得尤其的瘦——但見到這些人,劉備還在意料之中,呂布又令陳宮張邈與他相見,劉備也不覺得有什麼驚奇。
但令劉備感到吃驚的是,呂布將他迎進帳後,帳內居然還有他的夫人嚴氏!
……一家子!
再怎麼樣,他跟呂布也隻是第一次見麵,沒至於就到這個通家之好,能見對方夫人的地步吧?!
而比這還令劉備吃驚的是,這位看起來也就三十餘歲,未必比他年長的,名滿天下的人中呂布誠懇的握住他的手,眼含熱淚地,同他說——
“一見到玄德,我就覺得親切!”
呂布這樣大聲地說道,“我就叫你弟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