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卡麗恩和蘇愛倫生病的時候,思嘉並沒有太害怕,直到她聽到嬤嬤提及“傷寒”字樣時,才感受到巨大的恐慌。她圍在愛蘭的身邊,不讓愛蘭去接近妹妹們,可不論思嘉是哀求還是撒潑,愛蘭都不可能放任生病的女兒不管,甚至還嚴厲教訓了思嘉一頓。
“你和你的妹妹們在我心裡是一樣的,你不應該攔住我不讓我管你的妹妹們。”
“媽媽,讓我去照顧她倆吧,我身體這麼健康,從小幾乎都不生病,我一定會沒事的。”思嘉攔在妹妹們的隔離屋子前,賭誓自己一定會好好照顧妹妹。
愛蘭沒有說話,眼神卻變得溫柔了起來,她靜靜看著這個自己明麵上一直克製不要偏心,但實際卻難掩內心極為鐘愛的大女兒,她此刻無比慶幸思嘉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也感謝上帝沒有讓她的大女兒被一同染上傷寒,她怎麼可能讓思嘉去照顧病人呢,於是她笑著撒了一個謊,“你不用擔心,媽媽已經得過傷寒了,我是不會再被傳染上的,嬤嬤也是。”
思嘉隱約感覺不對勁,可是愛蘭卻趁著她猶豫遲疑時進了屋子。
思嘉又去問傑拉爾德,可傑拉爾德也不清楚妻子結婚前是否染過傷寒,但他是個樂天派,他並不對家中的傷寒病太過憂慮,“你要相信你媽媽,她可是附近這一片最好的醫生,而且嬤嬤是她自小的貼身女仆,她們倆以前很可能是一同得的病,傷寒是不會得兩次的,你可以放心了吧,你的妹妹們也會沒事的,你太憂慮了思嘉。”
儘管傷寒是很嚴重的疫病,可是全家隻有思嘉一個人憂心不已,時間久了她自己也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疑神疑鬼杯弓蛇影了。待到8月的時候,事情朝著思嘉最害怕看到的方向發展了,愛蘭因為照顧兩個孩子被染上了傷寒,她騙了全家,她以前並沒有得過傷寒病!
一開始,愛蘭和嬤嬤還想瞞著家裡這件事,愛蘭每天呆在隔離室幾乎不出來,對外稱要一直照顧孩子們,不能經常出入將疾病傳出去,直到愛蘭病的下不來床,這件事才被思嘉發現。
思嘉因此憤怒地渾身發抖,她自然不能去責怪自己的母親,於是隻好把一腔怒火都發在了嬤嬤的身上,然而她又不得不顧慮到要倚仗這為老奴去照顧媽媽和妹妹們。她想要進到隔離室去看媽媽,卻被愛蘭堅定地製止了。
“愛蘭小姐說,你若是敢進屋,她就自此絕食,思嘉小姐,你不能進去,你沒有生病是愛蘭小姐唯一的希望了,如果你也生病了,愛蘭小姐該怎麼辦呢,她會絕望的,你不知道絕望對一個病人來說是多麼可怕,她會失去一切信念的。”嬤嬤這樣對思嘉說。
思嘉也知道嬤嬤說的是對的,如果三個女兒都病了,媽媽該怎麼辦呢,她已經有過三個兒子夭折的經曆了,若是原本已經長大的三個女兒再生病離開她,那她要怎麼承受這種打擊呢?
思嘉完全無濟於事,隻能每天向上帝祈禱,可是上帝卻並沒有理會她,到8月中的時候,蘇愛倫和卡麗恩的病情時好時壞,但是至少每天都能有一段時間是清醒的,能吃進去一點東西,愛蘭的病情卻直轉急下,在床上每天昏沉不醒了。
思嘉焦心地想,她不能讓媽媽死去,她的媽媽才隻有35歲啊,可是,他們沒有良好的醫療環境,沒有好的食物,也沒有藥物,沒有用來消毒的酒精,這怎麼能行呢?媽媽必須要吃到藥,吃到牛奶精糧這些有營養的食物,他們必須有酒精防止三個病人間相互傳染,還有她的爸爸也不能再被感染上了……
思嘉隻要想得到什麼東西,就會不擇手段地去籌謀,她突然想到,有一個人擁有他們需要的全部這些東西,那就是瑞德,她曾在他的倉庫中見到滿滿的精糧、被碼得整整齊齊的成箱的藥品和酒精,昔日的景象被一點點展現在眼前,仿佛伸手就能得到了。
可是很快,瑞德那漫不經心的臉又浮現了出來,思嘉打了一個冷顫,她忽然意識到,瑞德未必願意去救治她們全家。是的,瑞德願意救助難民,願意送梅貝爾婚紗料子,願意幫梅蘭妮買紡棉機器,可是卻未必願意救她們一家人,思嘉不知道自己的這種預感源自哪裡,可她就是有一種來自靈魂的深刻認知:瑞德是從不會在她需要的時候給她幫助的。
她不能就此放棄掉藥品酒精和精糧,她必須得到它們,思嘉雙拳緊攥,眼神發狠得盯著麵前的一小塊地麵。
突然,她想到了一個絕妙而萬分牢靠的計策:如果她也得了傷寒,瑞德一定舍不得她死去,是必然要拿出藥來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