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第 188 章 三合一(2 / 2)

杜月秀並非有意勾起她的難過,如今見她又開始掉眼淚,也是十分自責,隻連忙勸慰道:“罷了罷了,你試想前些年,這老百姓們都在那水深火熱之中,你姐姐走了,倒也得個清淨,何況那路上還有祝公子陪著。”

沈窕聽了,心想也是了。姐姐就算是活著,她那一副身體,祝大哥就是不會介意,但她怕也不會願意和祝大哥再一處,生怕連累了祝大哥。

如今一同在那黃泉路上,的確是有伴可做。

隻是想著祝家父母,心裡又覺得愧對了人家,便與這杜月秀打聽起來:“可有祝家的消息?”當時白亦初忽然被貶到靈州屛玉縣去,等後來她在想打聽祝家消息,卻說是離京去了。

也不知是去了何方。

杜月秀搖著頭,“這倒不知曉了。”少不得是也歎息了一回。

又說兩人因她姐姐的緣故,關係進了一層,接下來的日子,沈窕也不覺得困在著小村子裡無聊了。

而賀知然那裡,不愧神醫之名,不過是半個月的功夫,他將最初那高陽春擬出來的藥方一改再改,最後竟然是將這些人給治好了。

他們一開始被從那藥池子裡撈出來的時候,仿若吞食了化骨丹一般,軟弱無關,好似爛泥一樣癱軟在地上,隻能任由人宰割。

意識雖在,卻是張口極其艱難,隻能斷斷續續說幾個含糊不清的字。

如今他這一劑藥下去,又配合著重新熬的藥池子一浸泡,竟是發生了奇跡,那癱軟的肌肉開始有力,人也能開口說話了。

現在已有人恢複了正常,隻不過是到底遭此大劫,肌肉骨頭實在是損傷得厲害,那重活是做不得了。

但好歹撿回來了性命來,他們也是萬分高興,死裡逃生,眼淚汪汪地朝賀神醫磕頭謝這救命之恩。

有一個恢複,接下來幾十個人也逐漸好起來,這消息自是傳了出去。

而高天寶已是叫周梨讓人送回來了,整日仿若那雕像一般站在院子裡不吃不喝,眼珠子也不轉。

可是將苗氏母子三人哭得肝腸寸斷的。

眼下得了這消息,苗氏無論如何都要將他送來試一試,哪怕就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

賀知然這裡原本也是見著這幾十號人被救回來了,對於那些昆侖奴,也是抱著要救他們的心。

如今見周天寶被送來,正好眼下這裡的一切都是現成的,苗氏又放了話,隻讓賀知然儘管治,若是出了什麼意外,她也認命了。

又了這話,賀知然到底是放開了手腳,領著那高陽春一日日研究方子。

而這段時間裡,白亦初也離開桐樹村,與周梨一起將那些昆侖奴都送回家中去。

轉眼就到了這四月底,田地裡的莊稼都已經開始出苗了,周梨終於踏上了回桐樹村的路。

她和白亦初騎馬走在山間小路,少不得是要回憶起當年艱難逃命之事,哪怕是時境過遷,然而那些個同甘共苦,卻依舊還在眼前。

轉眼已經到了村子外麵的豁口,這個角度看過去,桐樹村一覽無遺,甚至是他們家那魚塘,都能瞧個清楚。

可惜的是,終究是經曆了這些年的滄桑,當年又有那麼一場大火,即便是周天寶和苗家在這裡住了不少時間,還重新蓋了新屋子,但還是沒了以前的影子。

又因人煙稀少,村中許多人家的舊址上,如今都長滿了構皮樹和樺樹,這又快入了夏,正是萬物生長之際,隻怕要不了多久,便又是綠樹成蔭時。

他二人在此處歇息,馬兒拴到一旁的樹杆上,周梨仔細眺望著村子,目光最後落到了柳地甲家的舊址上,是能看到那裡的茅屋小院,便問起白亦初來:“可是有了小八他們父女倆的消息?”

說是那田永昌一行人還未到,柳小八就猶如驚弓之鳥一般,急急忙忙領著女兒到山裡避禍。

如今進了山裡,也不知是什麼光景。

“打發了人去找一回,並沒有消息,後來我又讓人代話給了這周邊幾處村子的獵戶,若是見著他們的蹤跡,隻管來報,我這裡重重有賞。”山太大了,尤其是馬家壩子發生坍塌後,那邊就直接被老林藤蘿給覆蓋了,如今要進去,實在是寸步難行。

周梨這個時候,隻覺得柳小八的女兒實在是命途多舛,隻願上天保佑,叫人活命吧。

兩人休息了片刻,再度啟程,卻是沒有上馬,隻牽著馬漫步在這熟悉又陌生的山間道路上。

少不得是回憶起了白亦初剛買回來時的光景。

說起這事兒,周梨便有些氣憤,“我如今想來,仍舊有些後悔,當時不該對你好言好語,因當先打你幾頓才是。”

“這話如何說?”白亦初細想起來,他除了不滿被買回來,好像也沒傷害周梨吧?

方聽周梨說:“你那前幾個買家,哪個不是將你做九世的仇人來對待的?你倒是好,有恨不朝他們發,反而是對著我。我如今還記得,當時我們倆頭一次單獨相處,那眼神是恨不得將我挫骨揚灰一般。”

白亦初是堅決不承認的,“怎麼可能?那時候我年紀小,怎麼可能如此歹毒?你必然是記岔了。”

“嗬。”周梨冷笑一聲,“少糊弄我了。”

“沒有的事,再說你也要站在我的角度想,我頭幾個買家的確對我十分不好,我當時匆忙被嶽父大人買回來,又不知你們接下來要如何待我,隻當你們與那前幾個買家一樣,如此我起幾分防備之心,不是人之常情麼?”

白亦初這話說得也是有理有據的。

周梨險些叫他給說服了,不過還是忍不住問他,“那我問你,你是幾時才開始確定,要與我們一起生活的?”

這事兒白亦初倒是沒有瞞著她,也難免回憶起自己來到周家的第二日,周老大就蹬腳撒手離去,那時候看著一屋子的人,周梨這個做親閨女的,反而被擠到了外麵來。

而那守著周老大的一幫人,過半都是貪圖他留下來的那幾兩碎銀子。

一時間,看著周梨的目光也多了幾分疼惜之意:“我那會兒見嶽父大人就這般走了,元姨我也不知是否可靠,瞧著你又瘦又弱的,隻覺得你比我還可憐,我再不濟皮糙肉厚,怎麼都能活,可若是你沒人護著,便是艱難了。”

那時候他便起心,做不做夫妻的,倒不要緊了,隻是有自己一口吃的,斷然不能短了周梨一口。

但萬萬沒有想到,這周梨的身體竟是一日日好起來了,而且人看著雖是又小又弱,腦子卻是聰慧得很,竟然將家裡經營得不錯。

白亦初覺得,是當時那個小小的家,讓他覺得自己無處安放的靈魂,終於是有了一個落腳之地。

甚至周梨願意供他讀書。

想到這裡,不禁停駐腳步下來,“阿梨,旁人現在隻覺得我出身顯赫,能文能武,有著莫大的本事,可是我隻有我曉得,若是當時我沒有被嶽父大人買回來,而是被賣到了彆家去,斷然不會是這樣的人生,興許庸庸碌碌,或是在與主人家對抗的途中,就早早被打死了。”

如此,又有哪裡有後來的認親之說?更不要說什麼霍小將軍,繼承父親的遺誌了。

周梨卻是提醒他,“你要謝我,也該謝我沒讓你上戰場才對,而且根據我那個夢,你到底是要被買來我家的。”說起來,周梨也覺得奇妙,有那麼一陣子,她真是相信了這個世界有天道,那何婉音和李司夜便是這所謂天道之女,氣運之子。

而他們這一群人,都注定是何婉音和李司夜的扶搖直上的墊腳石。

但萬幸,那個夢讓他們這些炮灰都聚集到了一處,且出現了表哥這個變數,方有了後來的活命。

然同時也可惜,那個夢,到了李司夜和何婉音將遼北大軍趕走後,便做起了那攝政王來。

然後是兩人伉儷情深的傳奇,卻沒有說這天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真如同那夢裡一般,果然是海晏河清麼?

周梨不怎麼相信的,因為她在屛玉縣的時候,看著這天下,也是太平盛世,尤其是一個個新政的推出,按理老百姓們的日子是該越過越好才對。

可當她做了這巡撫,出了屛玉縣,便發現其實這個世界,怎麼可能成為自己所理想中的國度呢?

人家說水清則無魚?是對的。貪官汙吏,為虎作倀之輩,就宛若那院中塵埃,無論怎麼清掃,都不可能將這滿地的塵埃永遠清掃。

即便是今日清理乾淨了,明日仍舊還有的。

所以,這個世界不是隻單單有白色,且還有黑色,以及那個樣的鮮豔顏色。

因此,也不能隻可能全是好人。

但是周梨想,她大概如今就是那個拿掃帚的人了,哪怕知曉沒有辦法清理乾淨,即便是今日打掃乾淨了,明日仍舊會臟,但她卻還要繼續打掃。

她忽然的沉默,讓白亦初疑惑:“怎麼了?想什麼?”

周梨啞然,片刻後微微一笑,“我忽然覺得,回桐樹村過那田園生活,仿若是夢一般了。”她不是放不下這滿手的權貴,而是放下了,便少了一個她,便少了一個清掃這後虞蛀蟲汙垢的人。

白亦初似乎從很早以前就考慮個這個問題了,“我起先也想過,甚至都想好了,若是再能回來桐樹村,我一定要將我們家魚湯旁邊的果樹都全砍掉,然後改成羊圈。”

“為何?”周梨不解,那些果樹如今雖是老了,不怎麼結果子,但也不至於將那裡改成羊圈吧?

卻聽白亦初說:“賀神醫說,小孩子吃牛乳不如羊乳好,若是沒有好的奶娘,不如就養一頭羊,比養奶娘劃算多了,他們就吃草呢。我們以後就可以去幼兒館裡送羊奶了,你想這樣可不就比那些果子賺的錢多麼?”

他說得那叫一臉的認真,周梨直愣愣地看了半響,確定過他果然不是開玩笑後,忽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算了,我覺得真有那一日回歸田園,這生意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憑什麼?”白亦初不明白。

周梨這會兒看著滿臉不服氣的白亦初,忽然覺得老天爺其實是公平的,看白亦初他能讀書能打仗能治理朝堂,武功又好皮囊還完美得無可挑剔,但是他不會做生意啊!

“因為隻賣羊奶,根本就不劃算,冬日裡尚且還好,溫度過低,那羊奶送到幼兒館去的時候,還能喝兩口,可是等到了彆的季節,隻怕你羊奶沒送到,就已經餿了。你若一定要打定主意做這羊的生意,還不如直接出租羊呢!”

再何況,本地的環境多山林,其實養羊不劃算,除了夏日羊群能在野外飽餐一頓之外,其他的三個季節都得靠著人去割草飼養,才能長得理想些。

不然一個個肯定如同瘦猴子一樣,還指望產奶,他在白日做夢。

而靠著人飼養,想要賺大錢,肯定得多養啊!但是如此一來,人手不夠,肯定就要聘用工人,那不得就要花錢麼?

如此成本過大,怎麼算都不劃算。

兩人就這個養羊的發財大計談論到村中,村子門口那顆板栗樹,如今已經成了魁首。

那年大火,正好叫板栗樹躲過一劫,如今隻剩下它茁壯成長。

沈窕正站在樹下舉著竹竿,不知道掏什麼?

周梨遠遠便看到了,等沈窕放下竹竿迎上去替她牽馬的時候便問:“你作甚呢?”這才春天,若是秋風過後的話,還能理解她在打板栗吃。

沈窕叫她一問,頓時激動不已,連忙指著那板栗樹說:“上頭有好幾個鳥窩,也是奇怪了,我一上樹,那些老雀娘就發現了我,立馬就返回來了,蟲子都不去抓。”

但是她如果用竹竿在下麵捅的話,那些鳥竟然就沒發現,所以她如今已經捅翻了兩個窩,得了兩枚蛋在手裡。

周梨原本要訓斥她,這麼大了,怎麼還做這樣傷天害理的事兒?不想一回頭,竟然看到她手裡拿著兩枚子規鳥蛋。不由得抬頭看朝那如今樹葉豐茂的板栗樹:“怎的,你還能精確地瞄準這鳥蛋?”

“無他,唯手熟爾!”沈窕笑嘻嘻的,借用了一本文章裡的話。

她如今隻在下麵用竹竿掂一下,就知道那鳥窩裡哪個是杜鵑鳥的蛋了。

少不得也是和周梨吐槽起來:“這些老雀娘,我上樹它們一下就能發現,怎麼就沒認出來,自己的窩裡多了彆人家的蛋?要不是我仗義出手的話,等著它們傻不拉幾地將這杜鵑鳥蛋孵出來,這杜鵑鳥就該趁著著它們不在家的時候,將它們還在蛋殼裡的親崽崽弄出窩了。”

試想樹這麼高,那鳥蛋從裡頭滾落下來,哪裡還有什麼活路?

話說這杜鵑鳥的繁殖方式,自來都是鳥巢寄生,所以會在繁殖期就開始尋找和它們體型以及蛋都比較相似的飛禽,然後將蛋下在人家的窩裡,讓人家給孵出來。

而天性使然,那杜鵑鳥幼崽出殼都較快,先出生的它會直接將餘下還沒出殼的蛋都想辦法弄出窩去。

從此就讓這怨種養母一心一意將它養大。

那鳥占鳩巢的成語,可不就是這般來的麼。如此說來,今日沈窕此舉,倒真是行俠仗義。

隻不過周梨也沒料想到,她在這村裡竟然閒成了這樣子,忍不住問道:“我不是和你說,若是無聊,將我家老屋後麵的地都翻一遍麼?”

“早做完了。”不過沈窕說,不是她做的,是周天寶做的。

他雖在診治,但如今還沒見什麼效果,平時要與他交流,隻能是喊他乾活。

主要呢,也是賀知然想從他乾活中找尋些線索來。

“那眼下有什麼效果了沒?”周梨急切地問著,不單是因為周天寶是自己的堂兄,更因為現在像是他這樣的人,還有上千個。

所以倘若賀知然真將他治好了,哪怕是能叫他開口說話,也好過這樣如同木頭人一般,想同他交流,隻能讓他像是個木頭人乾活要好。

若是不能與人交流,那跟個工具又有什麼區彆呢?

“沒呢!”沈窕也有些著急,不過也勸慰著周梨:“這個事急不得,這兩日也重新再審問田永昌,也不知他到底漏了些什麼沒有?”

她倆一邊走一邊說,那白亦初見此,早牽著馬回村子去了。

如今兩人才到板栗樹下,忽然聽得村子裡傳來一聲尖叫聲。

但周梨並未焦急,反而是露出幾分歡喜來,“莫不是,莫不是終於找著法子了?”因為這聲音,她聽過,是賀知然的。

上一次賀知然在臨淵窪裡和陳慕合作,弄出一個暗器來,兩人隻覺得那是絕世無雙的武器,天下第一無可超越,賀知然也興奮得發出這樣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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