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結束了……”
看著無名淵失去呼吸的身軀，躺在冰冷的地麵上，任由血水湧了上來，混合在血水之中……
看著陸淵同樣失去呼吸的身軀，左手握著斬龍劍，右手緊握著那柄不知名的白色長劍，依靠著斬龍劍，把接近死亡的身軀固定在原地，直至失去生息後，仍以踉蹌的姿勢站在原地……
看著身後一眾師兄弟疲憊的麵色，看著門外隨處可見的殘肢斷臂，以及身後不知何時破損的佛堂……
普泓抬頭望向天空。
沉默了良久。
最終，才如此感慨道。
一切的一切，都要源於普智當年的所作所為，也正是因為普智當年的所作所為，才讓天音寺遭受了如此大變。
廟宇破碎，人才凋零。
天音寺幾百年才積累下的底蘊，被陸淵一戰打了個乾乾淨淨，即便剩下了三十餘位老僧，但基本也是傷的傷殘的殘，隻不過還活著而已。
戰力方麵，肯定是不能指望了。
但更讓普泓心痛的還不僅僅是天音寺的底蘊被打光，而是天音寺的弟子，在這場大變中受到了極其慘重的損失。
百不存一，倒是有些誇張。
但是，百中對折，還有些不夠。
簡單來講，天音寺一百個弟子，在這場大變中就會折損五十人以上，天音寺新一代弟子的銳氣基本上都被打廢了，將來必然會存在一輪嚴重的斷代。
好在，修仙者的壽命都比較長。
斷代也隻是斷一批的代。
就像是青雲門的弟子一樣，即便是把某一批的弟子全都擊殺，但隻要不當誤青雲門接下來五次到六次收徒的時間，青雲門就不會存在斷代的問題。
隻不過，由於陸淵在戰鬥中采取了車輪戰的打法，把這場戰鬥的地點放在了天音寺的山道上，天音寺為了保護地形，不得不排精銳弟子上前迎戰。
因此，總體來講，天音寺的弟子損失還是很慘重的。
可是，這畢竟和當年魔子路元攻山的狀況不同，魔子路元攻山時，打出的招牌是挑戰天下年青一代。
老一輩的修仙者若是敢出手，那無疑是把天音寺的臉麵踩在了腳下，讓所有人都認為天音寺玩不起。
所以，即便弟子損失慘重，但在魔子路元攻山時，不僅天音寺的底蘊沒有出動，天音寺也可以選擇閉門不出，擺出不打的姿態來。
這樣，有效避免了弟子的傷亡。
也有效保護了天音寺的穩固性。
可這一次和上一次完全不同。
陸淵是打上了門！
甚至一路闖到了門外！
最後，才在門內和佛子法淵戰死！
一路走來，可謂是血債累累。
誇張點說，完全是趟著血走過來的。
因此，在陸淵死後，原本消散良久的嘈雜聲再度複起，全部都是討論問責青雲門和如何處理陸淵屍身的言論，讓普泓聽的是無比煩心。
之前，法淵在佛堂內的說辭曆曆在目。
如今，青雲門固然失去了陸淵，但天音寺也失去了法淵，算上底蘊和普通弟子的損失，天音寺可謂是虧到了極致。
青雲門虧嗎？
確實虧。
失去了道子陸淵，也就相當於失去了正道魁首的位置，用不了多少年，焚香穀就能坐上這把交椅，等雲易嵐卸任，如今焚香穀少穀主東方源上任時，焚香穀就能穩穩的坐住這把交椅。
青雲門也撼動不了這個地位。
畢竟，誅仙劍的名聲再響亮，終究也是一件法寶，是個物體，是需要被人使用才能發揮出威力的物體！
而焚香穀的東方源是個人！
不存在如何去使用發揮的問題！
因此，青雲門這一波，可謂是虧到了極致，要不然，憑借著陸淵如今展現出來的這份實力，再加上青雲門的誅仙劍，普泓真的想不到，未來還能有誰是陸淵的對手。
但如今，陸淵死了！
對於天音寺來講，確實是個好消息，對於任何修仙門派來講，這也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消息。
但問題在於……
這一次，天音寺是陸淵攻擊的對象！
如果陸淵這一次不上天音寺，而是上焚香穀，和焚香穀少穀主東方源戰鬥，最後和東方源同歸於儘；無論在這個過程中，焚香穀的底蘊和弟子損失了多少，都無法否認天音寺崛起的事實！
畢竟，正道天驕隻剩下佛子法淵了！
弱是弱了點。
打不過陸淵。
但萬事總是物以稀為貴！
因為僅剩佛子一人，所以，天音寺的崛起才會勢不可擋，再無任何一個正道勢力敢對佛子出手，試圖扼殺佛子。
這也是陸淵等人很少出門的原因。
因為大家都害怕被以大欺小。
但這個前提是，吃飯的鍋沒破。
如果正道最後一個天驕被扼殺，正道將永無翻身之日，會被魔道的兩位天驕聯手碾壓到死，最後，三大正道門派沒有任何一個會幸存！
因此，隻有一個天驕，反倒是不用擔心被扼殺的。
這也是飯和鍋的區彆。
總而言之，每個修仙門派都想大口的吃肉，而在未來，能保證大口吃肉的隻有這些天驕；大家都在一口鍋裡撈肉吃，撈不著隻能從同桌那裡分點湯，但如果一方連最基本的位置都沒有了，那想要分湯的人，自然也不會分到湯，隨隨便便就會被能吃到肉的人趕下桌子。
畢竟，肉是有限的。
兩個人吃，總比五個人吃，持續時間更長一些，對於這兩個人來講，吃的也能更飽一些。
這就是目前正魔兩道的態勢。
顧大局之餘，也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但不能隻打小算盤而不顧大局。
可是，這一次遭殃的是天音寺！
坐收漁翁之利的想法，直接被陸淵給撕扯的粉碎，不僅把佛子法淵帶走了，還把坐收漁翁之利的機會，送給了什麼都沒做的焚香穀！
如今，焚香穀少穀主東方源，才是正道唯一的天驕，如果說未來有誰能抗衡鬼王宗和煉血堂，也就隻有焚香穀了。
鬼王宗和煉血堂是否會在未來內鬥？
這種事，普泓覺得不可能。
道玄也覺得不可能。
雲易嵐還是覺得不可能。
甚至是萬人往，都暫時沒有這個念頭。
原因很簡單，依舊是立場！
先把其他能吃肉喝湯的人踢出去，最後再分割鍋裡的肉，無論誰贏誰輸，這鍋肉肯定是跑不了的。
所以，焚香穀是目前正道唯一的希望。
但這種希望，本應是天音寺的才對！
畢竟，焚香穀的東方源，論實力論修為都比天音寺的法淵強，如果青雲門真的需要用陸淵來壓製其餘兩門時，最先針對的一定是焚香穀。
先打最強的，然後再打最弱的。
遠交近攻倒是可以，可一但陸淵在戰鬥中被佛子法淵消耗的過多，就很有可能被坐收漁翁之利的東方源擊敗，甚至是直接被擊殺。
因為客觀因素而失敗，對於天驕來講是一種無法接受的理由，哪怕是一些普通的天才，都很少有人能接受這個原因，就更不用說天驕了。
因此，根據客觀情況來分析，如果事情真的發生了，陸淵反倒會第一時間和東方源對上。
如此一來，天音寺就成了贏家！
可現在倒是好了！
青雲門輸了。
但天音寺輸的更慘。
兩者一對比，青雲門相當於沒輸。
畢竟正道魁首這個位置並不是那麼好坐的，一但坐了上去，就要麵對魔道近乎瘋狂般的襲擊，對於一個修行門派的消耗，可謂是相當嚴重的。
而青雲門還有誅仙劍。
未來，也未嘗沒有東山再起的時候。
可天音寺這回是被一巴掌打死了！
彆說是十年八年。
就算是一百年，都不一定能接上這條斷掉的脊梁骨；而且，這還是從實力上接上斷掉的脊梁骨，如果在聲望上，恐怕沒有個四五百年都不會再看到希望！
普泓怎麼能不生氣？
普泓怎麼能不恨的牙根癢癢？
但他上去，他也是在送菜。
誰上去，基本都是在送菜。
麵對生死，普泓還是選擇了顧全大局。
他畢竟是天音寺的主持。
要保證天音寺的傳承不滅。
想到這裡，普泓長長的歎了口氣，思維長時間運轉卻突然停歇，產生了一定層麵上的空白，讓普泓感受了一下多年未有的眩暈感。
普泓扶了一下額頭。
眩暈感漸漸退去。
又是沉默了半晌，才幽幽的歎道：
“普智師弟，天音寺毀在了你的手上。”
“若你在天之靈得知，恐怕一定會後悔當時的所作所為。”
“而我當時若知你的所作所為，哪怕是廢掉你的修為，也絕不會讓你再踏出天音寺半步，更不會放任你前往青雲門。”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青雲道子陸淵死了。”
“我們的佛子也死了。”
“天音寺失去了未來。”
“一切卻也都結束了。”
普泓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在普泓身後，一眾僧人也是雙手合十。
低聲，齊聲，頌著佛語。
但……
“誰告訴你們這一切都結束了？”
雲層之上，紫氣之中。
渺渺的聲音突然響起。
普泓和一眾僧人麵露詫異，下意識抬頭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旋即就看見了一個黑色的物體，攜帶著紫色的氣浪，以萬夫莫敵的氣勢，轟然砸落到了天音寺門內的地麵上！
不偏不倚。
落到了陸淵的身後。
掀起了大片大片的煙塵。
普泓眉頭緊鎖，伸手一壓，撲麵而來的煙塵頓時消散一空，黑色的物體也終究被眾人看了個清楚！
棺！
用來裝死人的棺！
黑色的木棺！
棺木上麵，凋著一條黑色的龍！
棺身周圍布滿了活靈活現的鳳！
一股荒涼的氣勢撲麵而來！
現場的溫度，似乎也瞬間降低了不少！
是錯覺嗎？
不少僧人下意識有了這個想法。
但很快，他們就知道自己錯的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