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騎驢入境(1 / 2)

前提是...

要先讓一氣道盟的那些道人知道。

若是不知道,那自然無妨!

就像是多年以前,那場楊家婚禮上的鬨劇一樣,隻要沒有確鑿的證據,一切的一切全都可以當做虛幻的泡影來處理。

因此...

“慕塵,我覺得你應該能明白自己人與敵人之間的區彆。”

陸淵平靜的坐起身來,目視著麵色略有些不自然的李慕塵,意有所指的說到。

而後,又重新將目光落在了月啼暇的身上,輕輕開口,驚醒了仍然處於失神中的月啼暇:

“想好了嗎?”

月啼暇的肩膀不自然的一抖,但總算是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偷偷的瞥了一眼麵色不善的李慕塵以及看不出表情的袁卯,緊張的抿了抿嘴唇。

說實話。

她目前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月啼一族,誰說了算,月啼暇還是非常清楚的。

她確實是繼承人。

但在一些大事上,她還做不了主。

至於什麼是大事...

眼下這個少年想和她談的這筆“生意”就是大事!

效忠於其!

而且還是月啼一族效忠於其!

雖然與龍影書局合作,會帶來相當大的利潤,但對於整個月啼一族來講,就算是再多的財富,也無法彌補她們一族背叛妖族的事實!

月啼一族本就不怎麼強大。

換而言之,就是一塊肥肉。

若不是黑驢阿柱這麼多年撐著,恐怕早就被那些不懷好意的妖王瓜分完了,根本不可能存活到現在。

但若是自絕於妖族...

抱歉。

就算是有阿柱這個大妖王坐鎮,月啼一族也扛不住全天下妖怪的怒火,更扛不住全天下蜂擁而來的輿論。

名聲,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雖然確實不值錢...

但就連陸淵都在營造聲勢,就更不用說本就處於一個尷尬境地的月啼一族和月啼暇了。

此刻的月啼暇,可謂是欲哭無淚。

但就算再欲哭無淚,她也得硬著頭皮拒絕這個少年的好意,並且看看還能不能換種其他的方法,讓這個少年把她家的驢子還給她。

“抱歉...我真的沒辦法...”

月啼暇磕磕巴巴的說道。

沒辦法。

任誰看見陸淵那突然陰沉下來並且絲毫不加以掩飾的麵色,恐怕都會被嚇得心驚膽戰。

當然。

並不是說陸淵長得不好看。

問題是...

就算是長得再好看,坐在一隻大妖王的身上對其餘人擺出這幅臉色,隻要不是個傻子,恐怕都會被嚇得戰戰兢兢的!

月啼暇自然也是如此。

幸好她隻是有些磕巴,並沒有被嚇忘了詞,也沒有被嚇哭;要不然,陸淵的臉色恐怕會比現在還要陰沉些許。

不過對於一旁的李慕塵來講...

這種情況,卻是她最樂意看到的!

與東方淮竹爭,她真沒有底氣。

親身上去爭,她還是沒有底氣。

但就算再沒有底氣,也不意味一個區區月啼一族的小姑娘,就可以借著一次機會虎口奪食,然後憑借著那副虛偽的、手足無措的姿態,就把陸淵引導向萬劫不複的深淵之中!

但...

“你不會真的以為,現在還是你能夠說了算的吧?”

此言一出,阿柱不緊不慢的腳步頓時為之一停;而一旁的李慕塵與袁卯,似乎也是意識到了什麼,帶著幾絲不敢置信下意識看向那個坐在驢背上晃晃悠悠的少年。

她們都忽略了一個問題!

一隻大妖王,怎麼可能籍籍無名!

騎著一隻大妖王,前往南國挑戰那位萬毒之王,本身就是讓這隻大妖王自絕於天下妖族!

至於事後放不放走這隻大妖王...

重要嗎?

不重要!

因為就算是陸淵單方麵把這隻大妖王放走了,在處於一個處處都會受到針對的環境中,這隻大妖王也無法承擔住這種來自於各方麵的壓力!

袁卯能想到這一層,是因為她長年跟隨在陸淵身邊,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想的會更多一些。

李慕塵能想到這一層,是因為她從小經曆過人情冷暖,外加先天的心機深沉,自然也可以考慮到這一層。

但對於月啼暇來講...

抱歉。

這道題的難度,屬實是太高了。

月啼暇不會答。

因此,也就帶著幾分不解與困惑,偷偷的瞥了一眼陸淵,而後壯著膽子開口顫巍巍的問道:

“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啊?”

月啼暇能想到的唯一一點,就是這個少年要把她扣押下來,然後帶回人族中開始審判。

但她又沒有做錯什麼...

似乎沒有這個必要吧?

更何況...

就算是阿柱做錯了什麼,也沒有必要把她和阿柱一起抓起來,然後帶回人族開始審判吧?

她們月啼一族又不是賠不起損失。

道個歉,賠個禮。

不就完事了嘛?

至於如此大動乾戈嗎?

月啼暇很明顯是想歪了。

但阿柱可沒有想歪。

這條路...

這個方向...

這特麼不會要去南國吧!

一念至此,又聯想到了剛剛陸淵所說的那番話,阿柱的心頭猛的一跳,腳步瞬間頓住,四蹄深陷地麵。

不過坐在阿柱背上的陸淵,卻依舊紋絲不動,側了側頭,瞥了一眼前方仍在向前走去的天璿星等人,又瞥了一眼麵帶喜色的李慕塵,心中輕歎之餘,也是麵色平靜的從驢背上跳了下來。

“你可以帶著它走了。”

陸淵如此說到,而後在月啼暇驚愕的目光中,漫不經心的丟掉了手裡的木棍,拍了拍手,平靜的補充道:

“今日,你們沒見過我,而我也沒見過你們。”

“懂了麼?”

陸淵很相信緣分的存在。

但他也知道緣分這種東西強求不來。

若是真的無法和月啼暇在這個方麵達成一致的意見,那還不如乾脆利落的放月啼暇和阿柱離去。

最起碼...

現在,他還能掐滅這絲苗頭...

輿論的苗頭!

陸淵承認,他相當護短。

或許是上輩子史萊克學院唯一的優點被他學到了,也或許是三輩子加起來的那份自傲;總之,哪怕是他養的一條狗,也輪不到外人教訓!

但若不是自家的狗...

隻要不是敵人的狗,他還是願意讓這些生靈自生自滅的。

至於說,在後期滔天的大勢中,還不想自生自滅的,亦或是想要找一個堅硬的靠山依靠的...

他自然也不介意將這些生靈收入麾下以觀後效。

但...

待遇方麵,可就是千差萬彆了!

主動與被動之間,差距永遠不是那簡簡單單的一個字!

不過...

不強求緣分歸不強求,但對於陸淵這個自認為無比貪心的人來講,他並不介意去麵對新的人、新的事、亦或是另一個全新的世界。

有想法。

就要說出來,亦或是做出來。

被拒絕了,就是緣分不到。

不迷茫,不猶豫,不後悔。

這是陸淵性格的外在體現。

也是上輩子他招惹到了那麼多女孩的根本原因。

而這輩子...

他顯然是要再欠一筆了。

陸淵的灑脫,出乎了李慕塵的預料,也讓原本還相當抗拒的黑驢阿柱直接僵硬在了原地,更打亂了月啼暇後續的言辭,讓這個有些害怕陸淵的女孩一時間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該作何舉動。

憑心而論,這是個好消息。

但月啼暇從來沒有想到,她一直想要的結果,竟然會以這種極端戲劇化的過程而得到的...

想象中的刁難...

想象中的條件...

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隻有少年那句灑脫的話語,似乎仍然回蕩在她的耳畔,似乎是在無聲無息的嘲諷著她。

但月啼暇不得不接受這種嘲諷。

即便她知道,眼前這個人類少年並沒有嘲諷她的意思...

可她不能拿阿柱去爭這一口氣!

月啼暇的心中天人交戰。

她並不是一個非常會掩飾自身情緒的女孩。

因此。

月啼暇臉上的那絲糾結還有複雜,自然而然的被李慕塵收入眼底,這讓李慕塵的心頭微微一跳,旋即,李慕塵的餘光就瞥見了陸淵轉身離去的背影...

瞬間。

心態平穩。

不得不說,女孩子的心態真的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東西,有些時候,甚至連她們自己都搞不清楚自身的心態如何。

但與羞愧難當的月啼暇相比...

李慕塵無疑是幸運的那一個。

她並沒有愚蠢的放下狠話,試圖告誡這個月啼一族的妖怪遠離陸淵;因為這是最愚蠢的方式,也是最容易敗壞掉她自身形象的方式。

作為一名勝利者,她理應擺出平靜的姿態,然後平靜的從這個妖怪身旁離開,跟隨在陸淵的身後。

李慕塵也確實是這樣做的。

從這個蠢妖怪身旁走過,漫不經心的瞥了對方一眼,而後輕輕一點地,黑色的小靴子與地麵發生了輕微的碰撞,在地上多了一個小坑的同時,一道黑影也瞬間追上了前方那道開始前行的背影。

當然。

即便是在離開前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月啼暇,李慕塵也始終沒有或明或暗的嘲諷兩句。

沒有眼光的人,不值得她嘲諷,更不值得她重視。

可惜...

勝者無聲無息的離去,是對失敗者最極端的誅心之舉,也是徹徹底底粉碎掉失敗者尊嚴的最快方式。

李慕塵不是勝者。

月啼暇也不是敗者。

因為這場無聲的較量,在還未開始的時候就被陸淵采取了離去的方式,強行的製止住了。

但對於僵立在原地的黑驢阿柱來講...

它確實是一個失敗者!

甚至就像是一個玩偶一樣!

因為這個神經病的一時心軟,亦或是一時沮喪,它竟然就被這個神經病輕飄飄的放走了?

還能再蔑視它一點嗎!

身為一名大妖王,阿柱也是有自己尊嚴的!

雖然在麵對這個神經病的威脅時,為了保護月啼暇,它放棄了自身那毫無用處的尊嚴...

但並不是說它的尊嚴就可以被隨隨便便的舍棄!

“阿柱...”

月啼暇笑中帶淚的抱住眼前這隻身體僵硬的黑驢,在短暫的喜極而泣後,也注意到了黑驢阿柱的異常,順著阿柱那直勾勾的目光望去,一片樹木已經遮擋住了月啼暇的視線。

但月啼暇清楚。

這就是那群人類,在剛剛離開時行進的方向。

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心緒,在這一刻轟然爆發了出來,讓這個天性單純的少女品味到了什麼叫做“五味雜陳”。

湧到嘴邊的話,也被迫止住,鬼使神差的變成了另一種話,而後被失神中的月啼暇下意識吐出:

“阿柱...你說我做的好不好?”

月啼暇沒有去問對不對。

因為...

若是就對錯而言,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於複雜了,複雜到根本就沒有辦法分辨出是對是錯。

陸淵抓住了阿柱,並且用言語的藝術讓阿柱放下了尊嚴,被迫成為了他的坐騎,這錯了麼?

沒錯。

強者有破壞規則的權利。

強者也有製定遊戲規則的能力。

這是當年唐昊教給陸淵的知識。

也是被陸淵記了一輩子的知識。

而這種知識,學習代價往往就是失去自身的尊嚴,然後感悟到這個世間的殘酷,最後得到一個結論。

阿柱失去了尊嚴。

也重溫了一遍這個一直在用,卻似乎已經被遺忘掉的知識。

但...

沒錯並不意味著正確!

但從整件事情的結果來講,似乎也在某種程度上,做到了讓雙方當事人都滿意的地步。

因此。

月啼暇下意識問出的,是“好不好”,而不是“對與錯”。

因為在她的心目中,雖然這個人類少年並不是那麼的容易交流,但與那些一見麵就對妖怪喊打喊殺的人類相比;她今日所見到的這位人類少年,和這個少年身旁同樣年輕的那批人類,性格上已經是平穩的不能再平穩了。

當然。

也幸虧阿柱沒有聽見月啼暇在心裡給出的這番評價,要不然它一定會找個水池子跳進去冷靜冷靜;究竟是它眼瞎了,還是那個神經病的迷魂湯太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