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慶榮:“你爸那混賬東西——”
沈莉:“哎你!當著孩子彆瞎說!那個——笑笑啊,奶奶先不跟你聊了,你乖乖等爺爺奶奶過來啊,聽爸爸媽媽話啊。”
“好,拜拜。”剛說完,笑笑忽然想起什麼,立馬叫道,“奶奶你先彆掛!”
沈莉:“怎麼了孩子?”
笑笑歎了口氣:“哎,爸爸媽媽總吵架,等你們來了,可要好好勸勸他們呀!吵得我都害怕,我哭了他們才不吵……”
沈莉聽完,心裡難受得緊,鼻子發酸,眼淚又冒了出來。
“行,爺爺奶奶可得好好說說你爸!乖孩子,媽媽可能出去辦事兒了,你在家老實守著爸爸,千萬彆亂跑,知道嗎?”沈莉提著心囑咐。
笑笑乖乖應下:“好,爺爺奶奶放心吧!”
沈莉和路慶榮左一句“好孩子”右一句“乖寶寶”,誇個沒完沒了,又磨嘰半天才掛斷電話。
笑笑從廚房走回床邊,把手機輕輕放到父親枕邊,自己玩了會兒洋娃娃,肚子咕咕叫起來。
她掀開被子,推了推父親:“爸爸,我餓……”
她不知道父親這陣兒疲勞過度,前天又熬了個通宵,身體都快遭不住了,隻當父親是懶,使勁搖晃起他來。
“爸爸爸爸爸爸!笑笑真的好餓呀!你不是說周六要和媽媽一起帶我逛公園吃烤腸嗎?今天就是周六,你怎麼還不起呀!再不起,周六都快變周天啦!”
路今安終於從昏睡中醒來,撐開沉重的眼皮,腦子發懵,一臉茫然地看著女兒。
“怎麼了笑笑?”他揉著太陽穴坐起來。
“餓……”孩子摸摸小肚皮,委屈巴巴看著他。
路今安再困也沒法安心睡了,趕緊穿上外套。
“媽媽呢?你知道媽媽在哪兒嗎?咱們叫上媽媽,一家人一塊兒吃早餐去。”他低頭問孩子。
笑笑搖頭:“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兒,醒來她就不在家,可能去找方阿姨了吧。”
路今安帶著孩子刷牙,又給她洗乾淨小臉蛋兒,牽起她的手走到昨晚江晚瑜去的那間宿舍門口,敲了敲門。
裡麵有人應聲,過了好一會兒才開門。
看見他們父女倆站在外麵,方倩笑著說:“來找江老師吧?江老師一早就出去了。”
路今安:“去哪兒了?”
方倩:“要麼是校長辦公室,要麼是校長宿舍,早上出門前她提了一嘴巫校長找她。巫校長的辦公室在四樓
,宿舍就在樓上,靠近左邊樓梯第一間。”
路今安道了聲謝,帶著笑笑找過去。
·
江晚瑜心事重重,幾乎整夜失眠,清早起來,又收到巫校長的消息,讓她白天要是有空,抽個時間去辦公室一趟。
江晚瑜大概猜到巫校長要跟自己談什麼。
她沒胃口吃早飯,匆匆洗漱好便過去找校長。
原以為會被批評,沒想到校長始終和顏悅色,似乎壓根不覺得自己的私事給學校帶來了什麼不良影響。
“宿舍那麼小,你跟孩子勉強能擠擠,現在你愛人也來了,住著很不方便吧?要不要騰間大宿舍給你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巫校長知道江晚瑜資料上寫的是未婚,可畢竟孩子都有了,思慮再三,還是稱路今安為江晚瑜愛人。
江晚瑜聽著彆扭,又覺得現在不是反駁稱謂這種事情的時候,搖了搖頭:“謝謝校長,不用換宿舍,他很快會離開的。”
巫校長目光好奇:“你愛人做什麼工作?”
江晚瑜垂頭,小聲說道:“他是生意人。”
巫校長:“聽口音,不是本地的吧?京州那邊的?”
江晚瑜:“是,他是土生土長的京州人。”
巫校長了然:“難怪了,你大學就是在京州讀的。”
江晚瑜羞愧難當:“實在抱歉,校長,我的個人私事給學校帶來了不良影響……”
巫校長挑著眉,不明白為什麼她會這樣想。
“小江,你和你愛人之間具體發生過什麼,我們外人都不清楚,也尊重你的隱私,不過多打探。不過我覺得你沒有必要太避嫌,你愛人能回來看望你和孩子,是好事。”
江晚瑜慌忙說道:“他很快就走,我會想辦法讓他儘快離開!”
巫校長笑了笑:“彆緊張,你誤會我意思了。我是說,他的到來,對你,對孩子,都是一件好事。”
江晚瑜可不這麼想,微微搖頭,垂眸歎道:“我隻希望他一輩子彆來……”
巫校長一聲歎息:“你們小年輕的事,我管不著,也沒法管,我隻知道,一個女人自己帶娃兒,又要工作,又要撫養娃兒,有多辛苦。
“小江,聽過來人一句勸,和娃兒爸爸好好商量,你們倆就算不複合,也給他們父女兩個一點相處的機會。
“我說這話可能顯得太自私,但我還是要勸你,以後時不時要把娃兒交給她爸爸帶帶。一來讓她爸爸也辛苦一下,感受一下帶娃兒多不容易,他才理解你,才曉得體諒你;
“二來娃兒缺少父愛也是個大事,尤其是姑娘家家。好多小姑娘處理不好婚戀問題,總是被渣男騙,和壞男人糾纏不清斷不乾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太缺愛了,尤其是父愛,渣男隨便哄哄騙騙,就當真了,全心全意為人家付出全部。
“你娃兒多和父親建立感情,她爸爸我看著是個很負責任的小夥子,對娃兒不會差的,娃兒從小被父親疼愛,長大後就不容易被那些壞男人騙了。
“三來,有娃兒她爸爸幫忙帶,也能分擔點你的壓力撒!你兩個就算不複合,放假你把娃兒交給爸爸,自己出去逛逛街,玩一玩,還耍耍朋友談談戀愛。
“你看,三全其美的事,何樂而不為?我曉得你是個好同誌,好姑娘,但你也要多為自己著想,不能上課一心撲在學生身上,下課一心撲在孩子身上,你這樣,哪還有時間精力愛自己,照顧自己?”
巫校長邊說邊瞧著江晚瑜,最後又深深歎一口氣:“你看你,瘦得根豆芽菜似的!還好我們這邊不刮台風,刮台風我都怕你被吹跑。”
江晚瑜知道校長心疼自己,聽完她這番肺腑之言,滿懷感激,垂著頭不敢看她。
“校長,我知道您是為我好才跟我說這些,可是……笑笑她爸……”
“她爸爸怎麼了?彆怕,我年紀都能當你媽媽了,現在不是工作時間,你可以把我當作母親,跟我說說心裡話。”
江晚瑜雙手交握,猶豫片刻,終於還是對校長坦言:“我和孩子爸爸沒有結婚,笑笑是非婚生子,以後我也不會嫁給她爸爸,所以不想跟他有什麼牽扯……”
巫校長並不意外,她隻是不太明白:“為什麼要把話說死?她爸爸難道已經成家了?”
江晚瑜搖搖頭:“沒有,據他說,我們分手後他一直都是單身。”
巫校長深吸一口氣:“這麼看來,他對你的感情很深。”
江晚瑜苦笑:“這隻是他的一麵之詞。”
巫校長:“不管怎麼說,至少他現在是單身,對吧?你們男未婚女未嫁,既然能有愛情的結晶,說明曾經有過愛情,為什麼不能再試著愛上對方一次,哪怕是為了孩子試一試?”
江晚瑜沉默不語。
她不怨恨從前的路今安,然而她的心早已經死了。
從他逼她打掉孩子那一刻起。
巫校長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江晚瑜說出一個字,無奈地搖了搖頭:“行吧,作為外人,多的我也不說了,前麵說的那些,都是過來人的肺腑之言,也都是站在女方娘家人的角度給你提的建議,那些話你要是聽進去了,對你,對娃兒,都是有好處的。”
江晚瑜認真看著巫校長,目光誠懇:“我知道,這麼久以來,您不僅僅是學生們的校長,老師們的領導,更像我們大家的媽媽一樣,謝謝您的關心……”
巫校長欣慰笑了笑:“還沒過早吧?回去看看愛人和孩子起沒起,起了一家人開開心心過早去。”
離開之前,江晚瑜又被校長叫住。
“小江,容我再多幾句嘴。”
江晚瑜站在門邊,等著校長開口。
校長起身,走到她跟前,壓低聲音說道:“娃兒爸爸是京州人,看著經濟條件很不錯,我建議你把娃兒交給爸爸,或者爺爺奶奶帶。”
江晚瑜蹙眉:“您也覺得,孩子跟著我吃太多苦了嗎?”
巫校長搖頭,重重歎一口氣。
“吃苦是小事,你知道我最擔
心什麼嗎?”
江晚瑜很少看見校長眉頭皺得這麼深,不解:“您最擔心什麼?”
巫校長:“你曉不曉得,每年農村有多少留守女童被侵犯?”
江晚瑜瞬間明白校長在擔心什麼。
校長提起的事,她也十分痛心。
“笑笑不是留守兒童,我每天都陪在她身邊,而且再過兩年我就調回市裡了,那時候——”
“萬一在你調回市裡之前出事了呢?對,你每天陪在笑笑身邊,她確實算不上留守兒童,可你能確保自己每時每刻陪在她身邊嗎?
“鎮子上沒什麼年輕男人,老畜生倒是有幾個,你不曉得每回他們看到你們母女兩個那神情,醃臢得要命!
“你平時教育娃兒不要亂跟彆個跑,不要拿彆個東西,萬一老畜生給根棒棒糖,給包小零食,就把娃兒拐屋裡去了呢?
“不說老畜生,我們學校,十二歲以上的男娃兒也不少吧?萬一哪個趁你不注意,把笑笑帶到沒人的地方——
“哎,不要覺得我是在危言聳聽,這種事情,農村發生的幾率要遠遠高於城市,所以我才說,要是娃兒能去爸爸那邊生活,還是送過去吧,等你以後調回市裡,再接到自己身邊也可以撒!
“這裡環境這麼艱苦,條件這麼差,我看到她在這受苦,心裡頭都不好受。三歲的小女娃兒,手上凍起好幾個凍瘡,看得我都心痛!
“彆個那些留守兒童,人家不是不想出去,是沒辦法出去,你情況不一樣,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小娃娃著想。你娃兒是姑娘,不是小男娃子,姑娘家家,必須多注意,曉得不?”
江晚瑜心驚膽戰聽完,木木地點了點頭。
巫校長看她這樣子,知道自己這番語重心長的勸告,她總算是聽進去了,便說自己還有工作要處理,攆她趕緊回去。
江晚瑜沒有直接回宿舍。
她在學校操場一圈一圈走著,反複回想校長說的那些話。
最後校長提出的潛在危險,確實如同一聲鐘鳴,敲醒了她內心的警覺。
江晚瑜很自責,作為母親,竟然沒有為女兒想到這個層麵上的危險。
自責的同時,又陷入迷茫,真的要將孩子送去京州,與路今安,路家人一起生活嗎?
目前無論從哪個角度,哪個層麵看,這都是一個最正確的方向。
卻也是最讓江晚瑜恐懼的方向。
如果孩子去了京州,路今安轉頭跟彆人結婚,並且拒絕再將孩子送回她身邊,怎麼辦?
如果孩子貪戀跟隨父親過上的養尊處優的生活,主動拒絕再回到她身邊,怎麼辦?
江晚瑜站在操場中央,望著灰蒙蒙的天,仿佛站在大霧間,被無儘的迷茫與恐懼包裹,看不清去路,也找不到歸途。
·
路今安抱著女兒,按照方倩說的位置找過去,在辦公室裡找到了巫校長。
巫校長告訴他,自己已經跟江晚瑜談過,鄭重其事說了很
多,說完就讓她回去了。
“她沒回宿舍?”巫校長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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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今安搖頭,巫校長起身往外走,站在過道向下望,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趕緊叫道:“那呢!小江在那顆老樹下。”
路今安跟巫校長道彆,牽著孩子要走,被她叫住。
“小夥子你等會兒。”巫校長快步走到他跟前,“小江現在肯定很迷茫,很擔憂,不知道該怎麼抉擇,對未來也充滿了恐懼,你要有耐心,溫柔些,不要逼她,她是聰明人,也是懂得感恩的,你真心對她好,一定可以感動她,但關鍵是,要真心啊!”
路今安鄭重點頭,對巫校長道謝,牽著孩子立即下樓去操場找江晚瑜。
“媽媽!”笑笑望著母親的背影,大聲呼喊,鬆開父親的手,朝母親飛奔過去。
江晚瑜正在樹下悵然發呆,聽見孩子聲音,轉身看過來,張開雙臂接住孩子,將她抱起,親親她凍得紅彤彤的小臉蛋兒。
“笑笑臉都起皴了,媽媽昨晚忘記給你擦香香了,走,回去擦香香。”
江晚瑜牽著孩子往回走。
路今安雖然不懂什麼叫“香香”,不過聽她那意思,估計這玩意兒就是寶寶霜。
“你倆在這兒等著吧,我上去拿。”說完,快步往樓道走去。
江晚瑜抱著女兒在原地等,不經意仰頭,瞧見樓上宿舍層,還有辦公室走廊,好幾個腦袋探出來往她們這兒看,心裡明白笑笑父親回來這事已經人儘皆知了。
她紅著臉把頭低下。
很快,路今安帶著寶寶霜下來,抹一點在手心,揉搓化開,輕輕往女兒臉頰上塗:“爸爸給笑笑擦香香咯!”
笑笑美滋滋的,指了指母親的臉:“爸爸,也給媽媽擦點香香吧,媽媽的臉好紅哦,也起皴了。”
路今安仰頭往樓上望去,看見那一個個伸出來的腦袋,心下明了,江晚瑜臉紅隻是因為害羞,卻不說破,又挖了點兒寶寶霜在手心化開,然後輕輕貼上她的臉。
江晚瑜擋掉他的手,他鍥而不舍又貼上來,孩子抱著她的腿,仰起臉笑著勸:“媽媽塗一點吧,寶寶霜很滋潤的!”
江晚瑜不願當著孩子麵跟他鬨,隻得由著他給自己抹寶寶霜,聽見他樂嗬嗬說道:“媽媽以前就愛用寶寶霜。”
笑笑好奇:“你怎麼知道?我都不知道呢!”
路今安:“我認識媽媽那會兒,還沒有你呢。”
笑笑抱著江晚瑜小腿晃了晃:“哼!媽媽這麼重要的事也不告訴我,還說跟我天下第一好呢!騙人!”
江晚瑜趕緊抱起孩子哄:“後來媽媽不愛擦寶寶霜了,就把這事兒給忘了,不是故意不告訴笑笑的,媽媽跟笑笑天下第一好,永遠都天下第一好!”
笑笑滿意了,咧嘴甜甜地笑起來,看向父親:“爸爸,你跟誰天下第一好?”
路今安想都沒想:“跟你媽唄。那你呢?你跟誰天下第一好?”
孩子生了個七竅玲瓏心,想著說跟媽
媽第一好,會得罪爸爸,說跟爸爸第一好,又會得罪媽媽,思來想去,拍拍小肚子,歎氣:“哎呀,咱們快去吃飯吧,我肚子都餓扁啦!”
江晚瑜心情原本糟糕透頂,被孩子這反應給逗笑。
她一笑,路今安也笑,見路今安笑,她就不笑了。
兩個大人就這麼彆彆扭扭地帶著一個天真懵懂的孩子,簡單吃了點早餐,坐上去往市裡的車。
在市裡待了大半天,遊樂園的遊戲項目反反複複玩好多遍,還吃到了期待已久的烤腸,笑笑的周六過得美滿而愉快,回來路上,在疲憊與滿足中沉沉睡去。
江晚瑜望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樹影,輕聲說出了那個想了一整天的決定。
“你帶笑笑回京州吧。”
路今安正捧著手機處理公事,聽到這話,愣了愣,扭頭看她:“什麼?”
她淡淡重複一遍。
路今安:“你呢?你什麼時候跟我回去?”
她轉過臉,認認真真看著他:“我留在這裡,支教結束調去省會,到時候你再把笑笑送回我身邊。”
路今安太陽穴又跳起來,仰頭靠著椅背,閉了閉眼。
他不想跟她吵,可這會兒怎麼也收不住,再睜開眼時,冷眸裡藏著一團火。
“你跟孩子,我誰也不會落在這兒。彆跟我談理想談工作,老子看不得你受苦。你在這兒多受一天苦,就是往我臉上多扇一巴掌。”
江晚瑜氣笑了:“你挨巴掌關我什麼事?我憑什麼跟你回去?憑什麼你說什麼我都得聽?”
路今安深呼吸,回想起早上巫校長對自己說的那番話,逼自己把到了嘴邊的難聽話咽下去。
他不作聲,江晚瑜也不再言語。
車停下來,路今安小心翼翼抱著孩子下車,江晚瑜走在旁邊,快到學校時,一道車燈打過來,她順著望過去,見一輛黑色私家車停在學校門口。
後座車門打開,兩個人從裡麵出來。
路燈昏暗,江晚瑜還沒來得及看清他們是誰,一個中年女人衝他們跑過來,嘴裡哭喊:“哎喲我的心肝兒肉啊,可算見著你們娘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