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他太倒黴了。
更倒黴的是,這幾個紀委不準備放過他。
“是下等校區的學生?”
“八成是,這條湖是不允許學生靠近的,你這是違紀。”
“你自己上來,我們要把你帶去校長辦公室,讓校長處理!”
宋吟默默地從水裡走上來,心裡歎了口氣。
這幾個人要是聰明點的話直接上來緝拿他更好,要求一個違紀的人自己上來,是對他太自信,還是對那早就不運作的攝像頭太自信?萬一他扭頭轉身跑了呢?
不過宋吟沒有要作對的想法,因為無論是記過還是其他處罰,對宋吟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而且他的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支撐不了他在水下待太久,所以他乖乖地上了岸,一副束手就擒的樣子,就差伸出兩隻手讓他們拷上。
在水那邊看不太清,宋吟一上來,脫掉呼吸咬嘴後,幾個紀委都看到了他流著水的臉蛋,特彆漂亮的一個男生,如果不是目前生活中各方麵都不允許,他們也想養一個。
紀委狠狠甩了甩腦袋打消了裡麵荒謬的念頭,他對著宋吟用力往前指了指,大聲道:“把設備脫下來跟我們走,大晚上跑到這裡來玩,你這樣壞的孩子,校長一定會狠狠罰你。”
宋吟蔫著睫毛沒有抬頭,一副已經知道錯了的模樣,不過幾個紀委沒有絲毫的心軟,抓到違紀學生是有業績獎勵的,所以他們連晚飯都沒有吃,一口氣把宋吟送到了上等校區,送到了校長辦公室。
……
宋吟一個人站在校長辦公桌前,耳朵輕微側了側,聽到外麵幾個紀委在打電話。
大門本身是很隔音的,但他們沒有關嚴實,留了一條縫,所以宋吟從那縫中聽到了他們在對話:“校長不在學校裡,怎麼辦?”
“不能放過這學生,性質太惡劣了,一個人跑到學校後麵的禁地玩,你們看那潛水設備,說不定是在遊泳館裡拿的,一定不能放過,要嚴問!”
“可是校長不在也沒辦法啊……”
宋吟心不在焉地聽他們你一句我一句,一邊在想裴究他們應該在想辦法了,這時有一聲音突兀道:“你們忘了嗎?校長說如果學校發生了什麼事,他不在的話,可以直接去找那個人。”
“對喔,校長是這麼說過,那人最近也回
學校了,我打個電話問問。”
那個人?宋吟心生疑竇,緊跟著就聽到紀委打通了電話。
他很積極,電話一通便訴說了來意,言語中透露了宋吟的名字和今晚犯的事。
有些奇怪的是他一開始慷慨激昂,後麵聲音卻逐漸變低,最後隻剩下沒有靈魂的“嗯嗯好的”,好像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麼十分讓他不能理解的話。
不久後,有人走進來,給宋吟拿了一套乾燥的衣服,他讓宋吟進一邊的小屋子裡換,自己走到另一邊的櫃子旁。
這櫃子有整整三大個,每個都有著三格空間,擺滿了不同牌子的飲品,大多都寫著看不懂的鳥語,男人抓了抓冒汗的後脖子,一不做二不休,打開中間的一個櫃子,拿出了一瓶看起來挺適合小男生喝的東西。
等宋吟換好衣服一出來,男人就拿出一個一次性杯子,擰開沒開封的瓶子,哐哐給杯子裡倒滿了奶白色的飲料,他拿起杯子,遞給宋吟:“你先在這裡等等,喝點果汁。”
這待遇不太像一個違紀學生該有的。
宋吟有些奇怪,卻也沒拂麵子,接過果汁說了聲謝謝。
男人走了,還關上了門。
宋吟確實有些口渴,在水下那麼久,體力都耗儘了,他靠近一次性紙杯,鼻子裡聞到了一股香草味,他蹙起眉,低頭抿了一口,接著,又抬頭喝了兩口。
晚上八點半。
蘇祖之從外麵視察回來,接到宋吟的告狀電話便往上等校區走,他原本可以不管這些事,但想了想又應下了,他想利用這件事,最好鬨得大一點,警醒蘇禦橋和蘇秋亊宋吟是個什麼樣的人。
廊道裡寂靜得要命,蘇祖之剛奔波了一趟,唇色變得有些淡,可他身上那世族大家的壓迫感哪怕是在疲憊狀態下也很是明顯,他往校長辦公室走,眼神很溫和,皺一下眉都不像是會在他身上出現的動作。
隻是當他下一秒推開辦公室的門,眉中就很輕地擰了一下。
校長辦公桌前,宋吟蹲在地上用雙手抱住了膝蓋,他把臉埋在中間,整個人暈乎乎地躺在上麵,時不時晃上兩晃。
他聽到聲音後,偏過臉和蘇祖之對上了視線,沒有說話。
他好像有些遲鈍,腦中想不到太多東西,目光在蘇祖之臉上和腿上遊移地來回望,似乎有點認不出來來人是誰,目光完全是飄忽的,他右手還捧著一個紙杯子。
宋吟身上換了一件米白色的衣服,很寬鬆,右邊有一個方方正正的口袋,裡麵還繡著一個棕色小熊,因為蹲著的姿勢還能看到有點發粉的腳後跟。
那件衣服蘇祖之見過,因為是蘇家廠子在入學期間趕製出來的,說是衣服,其實是睡衣,上等校區的每一個人都有,不過宋吟穿起來像是一個糯嘰嘰的小羊崽子,遠遠比那些人還要好看搶眼。
他沒有說話,蘇祖之同樣也沒有說話。
幾秒後宋吟歪了下頭,回想起剛才進門前外麵有人叫了一聲蘇先生,便張著口暈乎乎地叫,“蘇秋亊?”
蘇祖之看了他一秒,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那瓶剩下的飲料看。
蘇祖之:“……”
不,不是飲料。
這是傭人們自己釀的香草酒,是胡聶叫人封好裝好寄到學校讓校長喝的,度數比一般酒都要高,不是簡簡單單的酒能比過的,不常喝酒的人隻是喝一口都能醉上整整一晚。
蘇祖之緊皺了一下眉,他分明讓人拿的果汁,這是果汁嗎?
宋吟沒喝過酒,他不喜歡喝,他喝了一口就暈了,他見蘇祖之不回答又有些生氣又有些委屈,這人怎麼這麼沒禮貌?
他扶著膝蓋站起來,在原地站了一小會。
他被酒精衝得眼前都是虛影,走路和認人都不太會了,暈暈乎乎地走到蘇祖之麵前,走的不是一條直線,最後還當地一聲撞到蘇祖之,他還有點奇怪自己怎麼會撞上一樣張開嘴巴唉呀一聲。
蘇祖之目光幽鬱,看了看宋吟露在外麵的兩條胳膊,捏住他的臉,手背上起了一根筋:“站好。”
蘇祖之看人站穩後就鬆開了手,可宋吟的臉上已經被掐出兩個紅印子。蘇祖之臉上沒了表情,轉身把酒瓶重新放回到櫃子裡,因為本身就高,所以放到最頂上的格子裡也並不費勁。
在蘇家,蘇祖之對每一個人都一樣周到平和,哪怕有小輩不小心偷喝了酒毛毛躁躁撞到他身上來,他也隻會讓人早點回去睡覺,不會計較對方的冒失。
可宋吟隻是很輕地撞了他一下,他便好像失了態,捏住了人的臉,語氣危險地讓人站好。
宋吟遲鈍地站穩,他喝醉了,腦子裡想不到太多事情,幾乎是有點呆,聽訓似的站好之後又慢慢抬起腦袋看向了蘇祖之,眼神裡似乎帶上了一點……驚慌。
那天在馬場,蘇家所有的小輩都在,但宋吟和他們隻有一麵之緣,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接觸過,宋吟甚至分不清他們誰是誰,都叫什麼名字,所以這個時候想不起他們任何人。
他平日裡接觸比較多的蘇家人隻有三個。
但蘇祖之搬到他宿舍之後,他們一天都說不上一句話,加上蘇祖之經常往外跑,宋吟對他的了解就更不多,蘇禦橋呢,他現在更是想不起那個人來。
所以外邊的人叫了一聲蘇先生,他腦子裡隻想起了蘇秋亊,他以為麵前的這個人就是蘇秋亊。
而現實中蘇祖之和蘇秋亊給人的感覺實際上要更像一點,所以宋吟也沒有懷疑他不是。
但是蘇秋亊怎麼能對他這麼壞呢?
那樣的話……好感度不就降很低了嗎?隻有好感度低了才會對他這麼壞。
是生氣了嗎,是因為他喝酒討厭他了嗎?
不可以呀,蘇秋亊不能討厭他……
宋吟腦子裡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往外蹦,嘴巴卻不能全部複述出來,隻會像剛學會說話一樣,一字一頓地問:“你生氣?”
蘇祖之看著他,許久後才回了兩個字:“沒有。”
肉眼可見的,宋吟肩膀塌了下去,他有些呆地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
他上手抱住蘇祖之的脖子,在他耳邊蹭了蹭。
“那你抱抱我吧……”
“我好暈,你抱我回宿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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