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她有時間把精力更多的放在閱讀上,從學校圖書館借來的名著還沒有還回去。等看完了還是要讓伏黑惠幫忙還一下。
時間像車輪一樣向前走,不算太快也不算慢。在中考的前幾天,伏黑姐弟倆帶著沙耶加的骨灰前往港口城市。
雖然說要把骨灰撒進海裡,但是海葬並不是隨便找個地方把骨灰撒了就成,太草率也太隨便了,還有被風吹回來糊臉上的風險。
沙耶加一想到那個可能就莫名覺得有點搞笑。
海葬有一套很莊重的流程,一些地區會專門規劃出相關的海域。
在輪船巨大的嗡鳴聲中,伏黑姐弟帶著骨灰盒登上了輪船。
買了三張票,就算沒人看見沙耶加,他們還是覺得這種逃票方式有點良心不安。
在輪船行駛的過程中,沙耶加在審視自己的骨灰盒。
就算到了規定的海域,當然不是把骨灰潑水一樣潑出去。事先就已經換好了可降解的骨灰盒,純白的顏色。
沙耶加從家裡的花叢裡和圍牆上采摘了很多色澤豔麗的花朵,裝飾在這個小盒子上。等到了規定海域,就可以放下去。幾個月後骨灰盒降解,她的骨灰就會在大海裡隨波逐流。
也許能飄回原本的世界看看上輩子的媽媽。
她想。
但如果不能……
沙耶加很虔誠認真的雙手合十:“希望能飄到更遠的地方,看看世界不同的樣子。如果不能,那就沉在海底,希望可以長出海葵或者珊瑚。”
津美紀提醒道:“但是海葵和珊瑚都是刺胞動物。”所以“長出”這個概念,理論上不成立。
沙耶加思考了一下:“我知道,但是就……嗯……意會一下?畢竟海裡好像不能長小花,隻好希望有海葵或者珊瑚願意安家落戶。”
伏黑惠想了想:“也不是沒有可能。”
大海是充滿了不確定性的。它寬廣無垠,深不見底。也許沙耶加身體所化的灰燼,有一部分會隨波逐流,消融於大海;有一部分會沉落海底,與沙石融為一體。
沙耶加不太希望撒個骨灰都要被圍觀,所以夏油傑沒有來,美美子和菜菜子則被期末考試召喚回學校了。
主要是她人還在這裡,讓大家哀悼送彆就很不對勁,於是人員一再精簡,到最後隻有一家三口來,還沒有監護人。
“反正我將來又不會有小孩。”沙耶加很心態放的很平,“逢年過節也不用掃墓,還蠻省事的。”
伏黑家和五十嵐家都沒有逢年過節掃墓的習慣,歸根結底是無人可掃。伏黑惠因為親爹的不負責連媽媽埋在哪裡都不知道,沙耶加也不知道。
是的,其實連由香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被埋在哪裡。用由香紀的話來說,死的太突然了,眼一閉再一睜已經埋完了,更絕的是埋的那個人找不見蹤影。不過她自己好像也不是很在乎。
可能人死一遍對很多東西都不會太在乎。
巨大的輪船發出了嗡鳴的聲音,甲板上傳來呼喊聲。
規定的海域到了。
沙耶加遠眺海平線,目光所及海天一色,是十分壯觀的景色。
她喜歡海,一直如此。
一個又一個純白的骨灰壇從甲板的邊緣放下去,浸入海水之中。盒子上漂亮的花不會隨著落入海底,它們會靜靜的漂浮在海麵上,隨著海水四處旅行。
也許會被衝回岸上,也許會被什麼魚類吞食。
在之後沒幾天就要考試,但是三個學生的心態放的都很輕鬆。考試之前崩的太緊也不好,適當也要鬆鬆弦。
沙耶加原本想著和伏黑惠一起考個試,但是臨到頭來才發現這個操作的難度太高,於是很鬱悶的放棄。
這就形成了伏黑惠人坐在考場寫題,沙耶加無聲無息在影子裡偷偷看題的情況。
本來她想飄出來看,但是一想這種考試最好還是要把所有可能影響心態的因素排除掉,所以一言不發的縮回去了。
伏黑惠考的很順利。雖然這段時間很多人都猜他會不會因為失(喪)戀(偶)而被備受打擊一蹶不振,但他還是考的很好,穩定發揮。
很多人在之前的模擬考之前開盤,賭伏黑惠是成績驟降還是穩定保持。
伏黑惠知道。
但沒有管。
於是支持伏黑惠的不良們贏得了大量的零花錢和零食。
津美紀的高考比伏黑惠中考要早,所以她考完一身輕,還能來送考。
原本五條悟也要來的,但是伏黑惠拒絕了,他甚至為此去懇請夏油傑務必把五條悟攔住。
他不想一出考場就被拉著橫幅的五條悟歡呼,太社死了,五條悟絕對乾得出來這種事。
夏油傑一想覺得很有道理,於是在伏黑惠考試那幾天拉著摯友連夜出差去了,伏黑惠因此躲過一劫。
馬上就要離開埼玉到東京去了,他不想在最後關頭留下更多黑曆史。
那些年的“伏黑哥”簡直是不忍回想之痛。
沙耶加在影子裡還沒有睡醒,而津美紀善解人意的沒有去戳弟弟的黑曆史,她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說起來,畢業季也到了啊……”
她忽然轉頭,長長的劉海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搖晃起來。津美紀盯著伏黑惠衣服上的紐扣,笑:“那麼,惠的第二顆紐扣要給出去嗎?”
伏黑惠動作一頓,“第二顆紐扣?”
他下意識的低頭,從上往下數校服上的第二枚,思來想去沒覺出有什麼不同。
“都說讓你稍微融入一下群體啦……”津美紀無奈的微笑,“距離心臟位置最近的紐扣,當然要在畢業季送給心上人。你和沙耶加都不關注這些,真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啊……”
伏黑惠不由得陷入了思考。聽津美紀這麼一提起,才想起好像是隱隱約約聽到過這種說法。
隻不過畢業季同樣代表考試來臨,他一心複習沒怎麼關注。
津美紀:“其實還應該有巧克力才對。但你們兩個談戀愛之後,好像也沒怎麼認真過情人節……”
最多被津美紀攛掇著一塊兒去看電影約燒烤,對這種應該重視的節日反而都不敏感……這早戀談的真不像話。
伏黑惠:“……”
其實他們倆……確實不太在乎這種情人節之類的。
交往之前其實就是很親密的青梅竹馬關係,住的也很近,每天的日常幾乎都和對方在一起。
交往之後也就正大光明牽手、親親、去約會,黏人程度升級。十多年的相處,兩人對於對方的習慣和愛好都一清二楚,早已融入了生活的一部分,不約而同的把常規情況拋擲腦後。
津美紀還沒有談過戀愛,但是根據她對身邊情侶們的觀察,自家的弟弟和妹妹好像就比較特殊。不過想到這倆人對所謂“常規”都有一種獨特的叛逆心理,竟也不足為奇了。
分手是不可能分手的啦,但畢業季的紐扣起碼也要到位。
伏黑惠回家之後悶聲不響的上樓回房間,然後脫下了校服外套,平鋪在床上。
上學的日常基本都是在穿校服,所以校服也是比較私人的衣物。而校服上的第二顆紐扣也確實常常靠近心臟。
是茶色,不算極端的顏色,很溫和的感覺。
伏黑惠想了想,如果這顆紐扣送出去,沙耶加肯定會找根繩子穿起來,當項鏈掛在脖子上。
按照她佩戴首飾的習慣,項鏈會在衣服裡,貼著她的身體。也許貼在在鎖骨,也許貼在在胸口,同樣是靠近心臟的位置,與她肌膚相接。
伏黑惠的思緒發散,想到這裡,忽然心跳如鼓。
他找出剪刀,取下了製服上的第二枚紐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