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用結了。”白三大方地吩咐:“再去庫房找找,給這位公子取一對一樣的寶石玩偶過來。”
餘光接收到主人讚賞的眼神,白三臉上笑容更殷切,腦子瘋狂轉動,思考著這位小公子的身份。
這個年紀,家世不凡,與宣威侯府有舊……想不出來啊!
都這時候了,大家也不逛了,邊說話邊往樓下走。
三郎低聲跟另外兩人講述方才發生的事,景年莫名其妙地白嫖了一對寶石玩偶,很不好意思,對餘郎君說:“我把錢給你吧。”
餘郎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用。”
為什麼要把錢給他?他身份暴露了嗎?
“你冒了生命危險的。”景年嘟囔著,“那……那我請你吃飯吧。”
“我請你。”餘郎君提起手裡的錢袋示意一下,“該我請。”
“那今天我請,下次你請。”
景年見他似乎還要拒絕,忽然笑道:“我姓陸,陸景年,還未取字,家中行五,餘兄若是不介意,可以叫我五郎。”
“餘承平,家中長子。”
“承平兄?”景年試著叫了一聲,他對這位新朋友有莫名的好感,這樣稱呼比叫“餘兄”顯得親近一些。
餘承平,也就是雲廷,垂著眼睫,遮掩住眸中翻滾的情緒。
承平是父親為他取的字,他尚未加冠,還沒到取字的時候,可是父親早早為他取了字,還取了這麼一個……一個意義深刻的字。
他很討厭這個字,從未用過,也少有人知,可是此時聽景年這麼喚他,突然覺得,好像也沒那麼難以接受。
“走吧,咱們去吃飯。”景年摸了摸肚子,笑著去拉他:“我餓了,今日承平兄就彆跟我搶了,下回一定讓你請回來。”
雲廷下意識跟著他走,他很難對景年說出拒絕的話。
三郎去取了狼皮,結賬回來,看著堂弟跟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有說有笑,心裡直犯嘀咕。
沒等他上去打個岔,幾人剛走出大門,鬆煙便領著一個有些眼熟的人衝到景年麵前:“少爺,這是裴府的下人,他說大小姐病了,請您去府中主持大局。”
景年麵色一變:“阿姐怎麼了?”
那仆人彎著腰,急聲道:“內院傳出來的消息,說是少夫人突然生了高熱,裴管家讓小的來請您過去一趟,小的去您府上,您不在,說是來了此處,小的便尋了過來。”
幸好在門口看見了鬆煙,否則就錯過了。
“請大夫了嗎?姐夫呢?”景年腳步不停,已經走到馬旁,接過鬆煙遞來的馬鞭,翻身上馬。
“請了融安堂的大夫,少爺那邊,家裡派人去找了,翰林院那邊說他去了宮裡,如今正在宮門外候著。”
景年心急如焚,大姐夫家族在蜀地,父母親人皆不在京中,好處是他阿姐不用伺候公婆,壞處便是如此,一旦出點兒什麼事,家裡隻剩下兩個年幼的孩子,沒一個能主事的主子。
他控著馬調轉方向,微微俯身:“承平兄,實在抱歉,今日有事要失約了,我欠你一回,來日定會補上。”
雲廷心中失落,但他分得清輕重緩急,景年麵上的焦急毫無遮掩。
“無事,我等你。”
景年拱拱手,又同李士傑和薛忠寶道歉,兩人自然不會計較,催著他趕緊回去。
“駕!”景年馬鞭一揮:“三哥,我先走一步。”
三郎也憂心堂姐,迅速上馬追了上去。
雲廷立在原處,看著紅衣白馬,背影漸漸走遠,抬手輕撫胸口。
“主子。”白三不知什麼時候下來了,靜立在他身側。
“他好看嗎?”雲廷突然開口。
白三愣了一下,這是在問方才那位小公子?
他立刻點了點頭:“好看,小公子芝蘭玉樹,神清骨秀,玉質天成。”
哪怕是以一個男人的眼光,也沒法說那位小公子不好看。
雲廷扯了扯嘴角,可惜這種皮質麵具還沒辦法做到控製表情。
“他真好看……”
雲廷喃喃,撫著胸口,手掌下的心臟現在依舊在劇烈跳動,難以平靜。
他從小就很少有劇烈的情緒波動,母親指責他天性冷漠,不值得憐愛,可即便聽見這樣的話,他也並沒有覺得難過。
誰也不知道,他記事早得可怕,似乎是從生下來就開始有了記憶,因為他安靜不哭鬨,所以他是被送走的那一個。
如果隻是這樣,他會平靜接受,在哪兒都是一樣的,沒有區彆。
是他們不肯放過他,他不是挨打不還手的人,可是就連報複,似乎都隻是要走的既定程序,並不能讓他感到開心。
但是在看見景年的那一刻,一切都不一樣了。
那種感覺,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在看見他的一瞬間,忽然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鮮活。
他聽見自己心臟劇烈的跳動聲,似乎從那一刻開始,生命突然有了不同的意義。
“他真好看。”
雲廷又重複了一遍,眼神癡迷。
白三的那些形容詞,在他眼裡都不存在,他隻知道,景年哪裡都好,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每一處每一點,都恰到好處的好看,戳在了他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