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聲控燈因剛剛重重關門而亮起,無數細微蟲子拚命向灼熱光源靠近,趨光生理性下,無比興奮,翩翩起舞。
池今夏心頭一顫,她和陳池冽真的不再是陌生人了。
“對,是朋友了。”池今夏笑了,繼而道:“你怎麼也跟老師說了?”
“考慮今晚收手機,外加你的性子定會今晚告訴老師。”陳池冽停頓了一會,隨即語氣無比自然地開口,“不想讓你獨自麵對這一切。”
這件事本來就因他而起,讓一個小姑娘獨自去處理,未免有些不妥。
池今夏心下怔忪。
原先緊關檔案室的門打開,楊曉龍喝了口水走出來,看著二人迅速止嘴的模樣,冷哼一聲:“敢情罰站的時候,你兩還聊上了?”
“早聊上了。”陳池冽從來不怵老師,反而看到老師都從容不迫打招呼交談,“老師,我剛剛想了想,或許是因為我直接告訴年級主任,你覺得我做得不對。”
池今夏這會兒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在跟自己說話的時候,還回答了楊曉龍剛剛留下來的問題。
“還算你知道。”楊曉龍睨了他一眼。
陳池冽張口:“老師,我在告訴曾主任之前,曾用班級電話打給請假的宋老師,她讓我直接告訴今晚代收班級手機的曾主任。而且,在老師您抵達年級主任辦公室之前,我已經跟曾主任說了——因為今晚我的衝動任性,老師們認真負責,辛苦了。”
“我決定從明天開始,輪流為你們打掃辦公室。”
他不喜歡意氣用事,而喜歡深思熟慮。
第二天跟老師說這事時,學校不僅收了手機,而且事情已成定局。
要是他和池今夏不依不饒,就有點得理不饒人的樣子。
他可不怕彆人怎麼看他。
可池今夏不行。
他不想讓女生活在流言蜚語之中。
楊曉龍聽到陳池冽說出的這一番冠冕堂皇,富有邏輯的話,原先準備的怒罵都不知道以什麼理由說出口。
本來想說——你為什麼跳過班主任,直接跟年級主任說?你這樣的行為放在古代乃逾級,是違法的?
又想再罵幾句,可是想起幫忙打掃辦公室的這一句話。
楊曉龍望著陳池冽,還是收回了罵聲。
很好,年級第一,還給他說得一愣一愣的。
不愧是省長的兒子,說話有水平。
良久,楊曉龍揮揮手:“行了,陳池冽,你先走,我有些話跟池今夏單獨說。”
陳池冽看了池今夏一眼。
池今夏眨了眨眼,無聲地開口:“走。”
看著陳池冽的身影消失,楊曉龍這才望著麵前的池今夏。
他聲音沒有剛剛與陳池冽說話的嚴厲,柔了幾分,像在寬慰:“池今夏,你知道我為什麼也要罰站你嗎?”
她隱隱有些猜到。
楊曉龍歎了一口氣:“發生這樣的事情,學校和我都不會偏袒任何人,自然會給你們一個公道。但今晚你當著全班同學的麵放錄音時,你考慮過後果了嗎?”
池今夏點頭,“我知道,我會與周傑的關係陷入冰點,也會跟這個同學形同陌路,但我不在乎。”
“不,這並不是最重要的。”楊曉龍語氣有些飄渺,“最重要的是你。”
“如果今天你遇到的是——覺得太晚了,太累了,想著沒發生什麼大事,就想息事寧人的老師,你恰恰當著眾人的麵讓他下不來台,不得不給全班同學一個交代,你說,他會有什麼感想?在以後的學習生涯中,你又會有什麼影響?”
“學校就是一個小型社會,老師領導都難以幸免,也有了處理人際關係,以防彆人小心記仇使絆子的想法。像陳池冽,他可以跟年級主任旁若無人地交談,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是舉報給年級主任的不是陳池冽,是旁人呢?”
如果她做了跟陳池冽一樣的事情。
或許,年級主任隻會來一句,太晚了,等第二天再說。
不會像對陳池冽那樣,大晚上儘心儘力地處理。
她沒想到在家境優渥背景遍地走的一中,自己的這一行為是否正確?
池今夏神色微怔。
這樣的沉默讓楊曉龍一時之間覺得自己說得太重,他語氣更緩:“池今夏,你是我看好的學生。”
“但你要知道一句話,先敬羅衣後敬人,你跟陳池冽不一樣。”
是啊,他們是不一樣的。
就像兩條平行的線。
短暫相交之後,又會奔向自己的方向。
在這時候,自卑,尷尬,窘迫……數不清的情感席卷了心頭,池今夏有些抬不起頭來,她索性鞠了一個躬,聲音平靜之中摻雜著一些顫意:“我知道了,老師,謝謝。”
謝謝你今晚幫我處理這一件事情。
也謝謝你,跟我說了那麼多的話。
楊曉龍現在有些懊悔自己說得太多了,他揮手,道:“行了,你也去宿舍休息,剛剛年級主任也派人調監控了,我們不會讓受害者受委屈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