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玩意雖不比虎眼窩絲糖,可工序也繁瑣得緊。要用油酥和麵皮裹在一起炸,最後浸上撒了芝麻的飴糖和蜂蜜,才能做出眼下這樣入口即化的口感來。
油酥要炸得火候正好,含在嘴裡才會又酥又香,絕不至於硬邦邦得影響到口感。
小點心吸飽了飴糖,一抿就徹底在嘴裡化開來。
甜蜜的滋味浸滿口齒,能直甜到人心底裡。
芫娘指了指陸懷熠的茄袋。
“我都用油紙包好,塞進給你的茄袋了。”
“你想吃的時候,就隨時都能吃得到。”
陸懷熠聞言,便饒有興致地把玩起腰上鼓鼓的茄袋來。
蜜三刀一顆一顆分開包著,取拿格外方便,隻拆開油紙信手一拋,就能穩穩將點心咬住:“芫娘說得對,隻要肯天底下沒有辦不來的事。”
“已經叫人去應天那頭尋謝家人了,如今咱們若是能順著那吳管家的死找到幕後之人,亦或是找到那個雕板子的苟七,事情便能有轉機。”
“再不濟,至少謝家如今是肯定瞧不上我了吧?”
不料話音才落,馬車忽然頓了頓。車外傳來幾聲馬鳴,車卻將將停在了原地。
陸巡撩起車簾到外頭一瞧,才無奈道:“千戶,薑姑娘,勒馬的韁繩斷了一根,牽不動車。”
“要換跟韁繩才行,咱們恐怕得在這耽擱些時辰了。”
芫娘蹙了蹙眉,朝外一看,便見得這裡距薈賢樓還有些距離,這一耽擱,實在不知要耽擱多久。
陸懷熠瞧見她滿臉的憂色,便徑直將她攬起抱下馬車。
芫娘被車外頭的冷風一吹,不由得縮縮脖子。
她下意識朝陸懷熠懷裡躲一躲:“走過去腳程慢,怕是也趕不上了。”
陸懷熠二話不說,將馬從車上卸下來,隨即便將芫娘放在了馬背上。
車夫怔了怔:“千戶,這馬雖不烈性,可是沒掛鐙子,也沒放馬鞍,實在不好騎,千萬彆摔著姑娘。”
“不打緊,我能抱緊芫娘。”言罷,陸懷熠叩著馬背,一個翻身便輕巧上馬,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
他扯住馬籠頭,將芫娘攏進自己懷裡,隨即安撫幾下在地上打轉的馬匹,這才囑咐陸巡:“我先去送芫娘,你在這等人將車牽走。”
言罷,陸懷熠將芫娘裹進自己的毛裘之中,隨即韁繩一緊,打馬小跑而去。
清晨街上並不見什麼人,隻有四下飄散著嫋嫋炊煙。
馬在街上跑起來不受什麼阻攔,比牽著車的時候要快得多。
寒風吹過她鬢邊,她就使勁往陸懷熠的懷裡頭縮,將耳朵也嚴嚴裹住,隻露臉在外頭。如今不必看也知道這樣子有多滑稽,芫娘便忍不住在他懷裡笑起來。
陸懷熠將她擁得緊緊的,很快便也循著她唇邊那幾絲歡快的霧氣一道兒笑了。
馬在跑,他們在笑。
周遭如風而過,這世上仿佛不會再有能攔住他們的坎。
有陸懷熠騎馬相送,芫娘比往常到薈賢樓的時辰還早了一刻鐘。
進宮的事,自然也沒有絲毫耽擱。
在宮裡侍奉雖說是件必須打起萬分小心的事,但凡事都不過熟能生巧,芫娘已經做了幾日,如今自然也能爐火純青地將活計做完。
待到用過午膳,大家便也得了閒。
芫娘正在院子裡頭遛彎,忽然聽得一陣嗡嗡嚶嚶的哭聲。
她仔細聽了聽,發現並不是錯覺,便循著哭聲尋到牆角。
隻見一個梳著單髽髻,束著紅發帶,身套青比甲的小宮女,瞧著才十一二歲,正蹲在牆角下頭對著一盤打翻的菜肴哭。
芫娘便伏下身子瞧了瞧她:“你怎麼了?你是從哪來的?”
小宮女嚇了一跳,見得是芫娘,這才鬆下一口氣,伸手抹抹眼淚:“我把要送到泰安殿的菜打翻了。”
“高大伴最喜歡吃紅燒肘子,他肯定會讓姑姑打死我的。”
芫娘聽清前因後果,登時彎起眼角:“彆哭了。”
“我們薈賢樓今天也燒了肘子,熱乎乎軟爛爛的,我切一盤給你不就成了?”
小宮女哽咽了幾下:“姐姐,這能成嗎?”
“掌灶的師傅要是罰你怎麼辦?”
芫娘聞言,隨即笑了:“我就是薈賢樓的掌灶,我燒得肘子,我還能做不了主?”
“不要怕,跟我去端吧。”
小宮女目瞪口呆,崇敬的目光忍不住在芫娘身上看了又看:“姐姐這麼厲害?”
她忙不迭撿乾淨地上的肉,轉身跟著芫娘進了禦膳房。
見得芫娘熟練地切好肘子擱回食盒,小宮女頓時破涕為笑。
“多謝姐姐,我是泰安殿的玉露。”
“真是太好了,這下不會挨打了。”
芫娘推開禦膳房的門。
“快去送吧,肘子涼了,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