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之後,謝雲笈才擦了擦額角的薄汗:“芫娘好生厲害,我撓你不過,我認輸了。”
芫娘從善如流地“嗯”一聲,而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慢慢骨湧到謝雲笈身邊:“對了,雲笈姐姐,還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幫忙,姐姐知不知道哪裡有會鋦葫蘆的師傅?要手藝絕頂的那種最好。”
她雖氣老孫自暴自棄,卻不是存心要毀掉老孫的酒葫蘆。那日望著老孫氣憤又心疼的樣子,便知那酒葫蘆對老孫至關重要。
畢竟設身處地想一想,若是她的玉環有個好歹,她定也要難過死了。
芫娘沉聲道:“我砸壞了旁人的一隻酒葫蘆,總有些過意不去,想著替他將葫蘆重新鋦好。”
“這不是什麼難事,我讓盼星去替你打聽。”謝雲笈應聲,“京中的鋦匠有名氣的不少。”
“多謝雲笈姐姐。”芫娘欣喜道:“改日我親手做些可口點心,給雲笈姐姐和姐姐的家裡人一起嘗嘗。”
“好了,時辰不早了。”謝雲笈又拍了拍芫娘的背,“早點睡吧。”
“嗯。”芫娘乖乖應一聲,蜷在謝雲笈懷裡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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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時辰轉瞬即過。
暴雨已經停止,鳥鳴重新喚醒了早晨。
山路上積滿了枯枝和落石,但被困在山上的人早早就已經開始清理起了倒樹和淤泥。
芫娘換好自己晾乾的衣裳,重新揣好半本賬冊,又帶著盼星包好的一大包智妙寺素餅,便告彆了謝雲笈,跟從下山人群一道兒往寺外頭走去。
山路上滿片狼藉,雜亂的程度全然出乎芫娘的預料。
眾人有的翹石頭,有的搬樹枝,各自清理著山路上的雜物。
然而山洪衝擊下來的淤泥實在太濕太厚,山才剛剛下了不到一半,便有人滑了一個“出溜”,緊接著掃倒了一大片人。
芫娘未能幸免,在地上摔得染了滿身的泥,卻還是顧不得自怨自艾,連忙爬起身來,隻捂好懷裡的賬冊,便忙著同旁人繼續清理起下山的路來。
她滿心隻想著,要早點見到陸懷熠就好了,她要把賬本交給他,幫他早早抓住那些凶惡之徒。
芫娘跟著眾人,仿佛也不覺得累,就一直不停地往山下推進著。
直等到午後十分,下山的人群才終於迎上一群上山的錦衣衛。
陸懷熠一眼便撒中了人群裡的芫娘,微皺的眉頭終於緩緩鬆開:“芫娘。”
還正在撿樹枝的芫娘一頓,回過頭迎上陸懷熠的目光,便忙不迭招了招手。
她還正在發愁下山之後太晚了,都沒想到陸懷熠會迎上山來。
芫娘摸一把懷裡的賬冊,懸著的心登時落回原地。
饒是她的模樣早已經狼狽不堪,足像是個要飯逃荒,可她心下卻欣喜異常,臉上的笑容更是無比燦爛:“六爺,我在這。”
她攀著橫梗在路當中的樹乾,三兩下便翻了過去。
陸懷熠一伸手,便穩穩將芫娘接住。他打量著芫娘滿身的泥汙和傷口,眼中漾過一抹心疼。
平日裡話不饒人的主兒難得安靜了一回,最終隻不由自主伸出手指揩了揩芫娘臉上的泥:“都臟了。”
“不過沒事就好。”
芫娘笑著抹抹臉:“山上都是泥,免不得的,等下次再給你做東西吃吧。”
她說著又伸手從懷裡掏了掏,便摸出從寺中帶來的素餅。
“點心是乾淨的,我仔仔細細揣著。”
“六爺最喜歡乾淨,這我記得。”
和芫娘臟臟的模樣不同,這點心的確是乾乾淨淨,纖塵不染,一看就保護得小心翼翼。
陸懷熠嗤笑一聲拆開點心紙,卻見得紙包裡頭隻裹著一大堆點心渣。
智妙寺的素餅以酥香聞名,便也意味著這素餅十足嬌貴,隨意的一點磕碰,都足以讓素餅麵目全非。
芫娘後知後覺撓撓頭:“哎呀。”
“我忘了,方才在山上摔了一跤,把點心都壓碎了……”
“那還有這個,六爺肯定用得上。”芫娘連忙又拿出那半冊賬本,“那個要殺陸大人的紫衫人要燒掉這個,好像是怕你們找見。”
“我從灶膛裡頭掏出來的。”
陸懷熠一滯,隨即接過賬冊。
殘缺的賬冊發了皺,字跡早已被水浸得漫漶不清。
“啊……怎麼會泡成這樣?”芫娘頓時皺起眉頭,“我……我昨天沒想讓這東西泡水的,我也沒想到雨會這麼大。”
“怎麼就看不清了呢?明明昨天隻是濕了,這字跡怎麼會泡暈開?”
她一著急,頓時便覺眼前一黑,隨即朝地上陷了下去。
“芫娘。”陸懷熠眼疾手快,一把將人摟進懷裡。
“你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