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2 / 2)

方才還晴朗的天空突然烏雲密布,轟咚一聲悶雷,不過片刻的功夫大雨傾蓬而至。趙小姑慌不擇路的往廊下跑,才站定就瞧見王國公也朝著這邊跑來。估計他也沒料到會下雨,從頭到腳被淋了個正著。

管家接過下人遞過來的油紙傘邊追邊喊,王國公充耳不聞,不一會兒就進了趙凜的院子。

趙凜聽見聲音這才起身,瞧見王國公後朝跑來的管家擺手:“你下去吧,讓人泡一杯熱茶過來便是。”

“不用了!”王國公不顧管家還在場,頂著濕漉漉的長袍撲通就朝趙凜跪下了。

管家頓覺大事不好,忙掩了門快速退了下去。

趙凜也沒扶他,隻是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王國公,你這是合意?”

王國公朝著他磕頭:“老夫教女無方,才叫她恩將仇報。趙大人還肯留她一命,老夫特意來賠罪,也是為了感謝。”

趙凜處置王太後後,特意讓馮大總管帶

著康壽宮裡的一個宮人去了王國公府上,把王太後護國寺提醒靜親王、謀害皇帝、下毒害他之事說了。又拿出了切實的證據,王國公看後痛心疾首。他是個實誠性子,認定了趙凜是大恩人,心中惶恐、歉疚,不顧大雨也要過來請罪。

趙凜終於伸手扶起他:“王國公不必請罪,本官知道你素來忠誠。太後謀害皇上,本是誅九族的大罪,隻要她這輩子不離開皇陵,本官就保她一命,也不會讓此事牽連到王國公。”

王國公又是重重一禮,才起身告辭。

路過回廊時又碰見正好撐著傘的趙小姑,他避讓頷首匆匆走了。趙小姑盯著雨幕裡踉蹌的背影瞧了一會兒,小聲嘀咕:“這人怎麼來回都不打傘?”

她搖了搖頭,撐著傘往趙寶丫的院子去。到了門口收傘,伸手敲了敲門,裡麵有人喊了聲進來。她推門進去,就瞧見春生正坐在桌邊給寶丫把脈,星河趴在桌邊抿著唇不說話,神情很是緊張。

趙小姑笑問:“春生如此勤快,一來就給寶丫把脈?”

趙寶丫唇角翹起:“是啊,春生哥哥可厲害了。小姑你是不知道,今日五部的人在宮門口堵我阿爹,被春生哥哥看了一通麵診把他們的臭毛病全抖了出來。他們嚇得什麼都不敢問,夾著尾巴就逃跑了。”

春生收手,笑道:“都是最淺薄的本事,寶丫妹妹要想知道他們的醜事不是比我更容易?”

趙寶丫堅持誇他:“那不一樣,我那是旁門左道,春生哥哥是有真本事。”

“哎呀,你們彆爭這個了。”霍星河著急,“春生,寶丫寒症如何了?”

何春生眸色溫柔:“比想象的好,應當是那塊暖玉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我這些年遊曆大業,每到一處都會尋訪當地名醫和遊方大夫,問詢治療寒症之法。回到長溪後把所得的方子比對研習後得出了一套辦法,應該有九成把握把寶丫體內的寒毒徹底祛除。”

趙小姑和霍星河神色激動:“當真?那先前怎麼沒聽你提過?”

何春生:“沒有太大的把握自然不好叫你們失望。”

他邊寫方子邊道:“隻是寶丫妹妹生來體弱,又在荊州鼠疫中傷了底子,得先調養一下。她寒氣在臟腑和經脈之中,之後必須用藥浴把寒氣先逼出來,再用火針療法,把寒氣徹底祛除。這個過程可能會有些長,也會有點難受。但寒氣一旦祛除,寶丫妹妹應該還能再長高。”

趙寶丫一聽能長高,雙眸發亮,急切道:“我不怕疼的,長一點時間也沒有關係,隻要能長高,我都願意的。”她上輩子,這輩子的願望就是能長高。

這樣站在兩個哥哥和同齡姑娘的麵前就再也不用仰得脖子發酸了。

她想到這,本就白似新雪的臉更添容光,唇角梨渦淺淺,看上去明媚又可愛。房間裡另外三人都不禁笑出了聲,趙寶丫就跟著傻樂。

雨越下越大,這夜霍星河留在趙府,自己有屋子不睡,偏生要跟春生擠在一個屋子裡,美其名曰要談心。

何春生:“我不喜和人

睡。”

霍星河主動道:“沒關係,我打地鋪就可以。”他說完撓頭,“哎,其實我是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想問你。”

何春生脫外裳的動作一頓,疑惑道:“你挺精明的,還有你想不明白的事?”

霍星河把被子鋪好,盤腿坐到被子上,仰頭看著他,道:“自然,是人就不可能全知。我精明是在打仗和對付敵人方麵,但趙叔叔最近對我的態度讓我有些不明白。”

何春生順勢坐到床邊,避免他脖子仰酸:“趙叔叔對你的態度?他如何對你了?”

霍星河不知道從哪裡說起,糾結了半晌,抬起手道:“就是,就是我也說不上來。平常都挺好的,就是不許我離寶丫妹妹太近,不準我隨意進寶丫妹妹的房間,說話不準靠太近,不準拉寶丫妹妹的手。你不知道,上次寶丫妹妹被秦正卿騙出去,城門關了,我們在外露宿一宿,睡在一起,趙叔叔半個月沒理我,見到我就瞪我,那眼神嚇死了!”

何春生擰眉:“你和寶丫妹妹在外露宿一宿?睡在一起?”

霍星河趕緊解釋:“當時情況緊急,我太累了,又困,隻能勉強搭一個窩。還有先前,我也想打地鋪睡在寶丫妹妹床下,趙叔叔揪著我耳朵就往外扯。還有上上次,我說把自己掙的銀子給寶丫妹妹花,趙叔叔又不高興了。你說他在不高興什麼?我又不是彆人,我和寶丫妹妹一起長大的啊!”

何春生深吸一口氣,清俊的臉上有了肅穆之色:“你的銀子你自己收好,你全給寶丫妹妹花做什麼?”

霍星河辯駁道:“寶丫妹妹說你也有許多銀子在她那,你的銀子就能放在寶丫妹妹那,我的怎麼就不能了?”

何春生解釋:“當初我娘不讓我學醫,是寶丫妹妹說服了我娘。我的第一本醫書也是寶丫妹妹送的,當初我們就說好,我今後所有行醫的錢財都分她一半。我把銀子給她是事先約定的,合情合理,你把銀子給她師出無名,你想她受之有愧?”

霍星河撓頭,覺得好像有幾l分道理。

霍星河再次糾結:“那我同寶丫妹妹一起長大,趙叔叔防我同防賊一樣,不許我靠近寶丫妹妹又是什麼道理?”

何春生很認真道:“你都十七了,寶丫也十六了,自古男女七歲不同席,我朝雖民風開放了些,但你也不能隨意進出寶丫妹妹的閨房,更不能隨意拉她的手。她心思單純不懂這些,但你不能不懂,我同小姑瞧見了,隻道你們青梅竹馬情誼難得,叫外人瞧見了怎麼想怎麼看?你是想連累她名聲叫外人說三道四?”

“趙叔叔沒同你明說,已經是在顧忌你。若是旁人你瞧瞧,趙叔叔能當眾把那人耳朵擰下來吃酒,你信不信?”

霍星河惱怒:“誰敢說寶丫妹妹,我割了誰的舌頭!”

何春生:“那旁人隻暗地裡說寶丫妹妹惱羞成怒,是個毒婦!”

霍星河沒轍了,漲紅了臉,聲如蚊蠅:“我,我沒想到這一層。”

何春生:“那從現在開始想,可以親近,但不可以過分親近,可以靠近但要有分寸。”

霍星河擰眉:“那今日你怎麼可以拉寶丫妹妹的手?”

何春生躺到床上,蓋上薄被,抬頭看向床頂懸掛著的羽毛風鈴:“我是大夫,你是嗎?”

霍星河搖頭:“不是。”

何春生唇角翹起:“那就是了,大夫把脈不分男女,自然也與你不同!”

霍星河:有理有據,但就他娘的離譜!

他爬起來,趴到床邊:“何春生,我怎麼感覺你在忽悠我?你這是什麼歪理邪說?就算你是大夫,你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給寶丫妹妹把脈啊,出門時你還牽著寶丫妹妹的手呢。”

何春生閉眼:“我是那種人嗎,忽悠你做什麼?天在下雨,路上有積水,不牽著讓她摔了?形勢所迫,你懂?”

霍星河:“那你還給她整理頭發?”

何春生困得很,不想搭理他,翻了身背對著他,小聲道:“彆吵,把燭火滅了,睡覺!”

“哎,你起來!”霍星河惱怒,用力扒拉他手臂,“還沒說清楚呢,你不說,再不起來我撓你胳膊了!”

見何春生還不搭理他,他伸手就去撓,手還沒伸過去多遠,一根閃著寒光的銀針就出現在眼珠子附近。

他估計是小時候被對方紮出陰影了,一看到銀針就忍不住手抖。

霍星河眼珠子瞪圓,驚懼鬆手:你行,何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