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1 / 2)

花尚書時刻擔心那天趙凜將他家的事捅出來,吃不好睡不香。而趙家幾人卻恰恰相反,自從家裡來了禦廚後,趙寶丫和趙星河一到飯點就圍著灶台轉,恨不能把菜香味都吸進肚子裡!

灶房裡,趙寶丫站在一邊,眼眨也不眨盯著廚子快出殘影的刀工。那豆腐都切出絲來了,散在水裡像是一朵花。她湊到水盆邊上,驚歎:“陶伯伯你好厲害啊,豆腐怎麼能切成這樣?這是什麼菜?”

陶禦廚很是驕傲:“這是菊花豆腐,豆腐要切成絲,每條絲要粗細均勻且不能斷裂。下麵不能散,下水形似一朵菊花,最是考驗刀工。之後再用雞湯吊味,配以蝦仁、青菜、枸杞點綴。豆腐絲色亮酥軟,又有雞湯的鮮香濃鬱,很是美味。”

趙寶丫被說得流口水,忍不住問:“陶伯伯,這些我能記下來嗎?”

陶禦廚:“可以,你儘管記就是。”做菜非一日之功,這小姑娘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記下來也無用。

趙寶丫歡歡喜喜的翻出宣紙和她自製的羽毛筆寫寫畫畫:她要全部記下來寄給小姑,何記的生意肯定會更好的。

陶禦廚看著認真的小姑娘和坐在門口幫忙擇菜的趙星河,心情前所未有的好。還以為自己是被大總管發配出來了呢,來的時候一直擔心主家不好伺候。現在看來主家人很好,每日對他的菜品讚不絕口,誇得他滿麵紅光。

等飯菜都上了桌,趙寶丫跑到門口等她爹。申時都差不多過了,她爹還遲遲沒下職。她墊著腳往外看:“星河哥哥,我爹今日怎麼這麼晚啊?”

趙星河和小黑也站到門口,往來來往往的街道上看:“可能有事耽擱了吧,當了官都很多事的。”

趙凜確實是被耽擱了,不是被公事,是被花尚書半路截住了。

花尚書憂心了好幾日,終於決定逮住人問個清楚。他把趙凜請到馬車上,開門見山的問:“趙小可,本官送你的汝窯青花瓷瓶你為何賣了?”他蹙眉,臉上帶了明顯的不愉,大有對方不說清楚就捅人的衝動。

馬車內氣壓極低,趙凜似是毫無所覺,實話實說:“下官窮,修繕宅子都用光了,缺錢!”

“缺錢?”花尚書委實沒想到擔憂了這麼久,竟然隻是缺錢,他咬牙:“你缺錢倒是說啊,那對青花瓶本官拿去退值萬金,你六我四也比你這樣賤賣好!”

趙凜詫異:“花大人也缺錢?”

花尚書瞪他,趙凜想起花家剛被花娉婷洗劫後又被老皇帝坑了十萬兩,確實不容易。

然而嘴裡卻道:“花大人是世家大族,應該不缺這點錢。”

花尚書生怕對方問他要錢,畢竟是窮得連花瓶都半價賣的主。他連忙道:“你這是什麼話,花家可不比其他四大世家的家底,一下拿出那麼多銀子能不窮?”

趙凜哦了聲,順口問:“哪京都那個世家最有錢?”

花尚書:“自然是益州常山蘇氏,蘇家人喜玉,腰間常年配玉。族內不僅有玉礦,家中擺件多是玉

器。”

趙凜抬抬頭,問:“那同是膠州出來的陸氏呢?”

花尚書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見二甲進士陸坤正捧著一堆書站在國子監外。他對麵站著的是戶部尚書家唯一的嫡子陸文錦,也就是他名義上的弟弟。那陸錦明明隻是個沒有功名的國子監學生卻對著正六品的戶部主事陸坤頤指氣使、罵罵喋喋。

“哼。”花尚書不屑,“再有錢有什麼用,陸家兒子就是個草包,文不成武不就到處丟人現眼。陸尚書那人也是個軟骨頭,兜裡比臉還乾淨,花費超過五十兩都得問家裡的母老虎。那陸坤可惜了,就是用來給陸家草包當墊腳石的。”

是人都覺得自己家的孩子好,花娉婷比之陸文錦還不如吧。

趙凜笑笑,朝他躬身一禮,出了花家的馬車。恰在此時,陸坤朝他看來,兩人視線隔著一條街相撞。

陸坤愣了愣,又往花家的馬車看了兩眼。隻是兩息,不耐煩的陸文錦就一腳踢在他膝蓋骨上,罵道:“你聾了嗎?本公子問你課業有沒有做完?”

陸坤吃痛的功夫,趙凜已經上了趙家的轎子。他抿唇,深吸一口氣搖頭:“沒有。”

陸文錦惡聲惡氣的問:“為什麼沒有?本公子不是說了今日要,你不寫是什麼意思?是想讓我母親來同你說嗎?”

陸坤眸中寒光閃過,猶記得當年陸夫人派女使去青山書院羞辱自己的事。他忍著厭惡道:“不是我不寫,而是我的字和你的大不相同,我一寫就會露餡,你不喜被國子監的同窗和博士發現吧?”

“對啊,本公子怎麼沒想到這個茬?”陸文錦擰眉盯著陸坤,“那怎麼辦?”

陸坤抬頭看向趙家的轎子:“我曾經的同窗,新科狀元趙凜替人代寫功課一絕,字跡可以模仿得絲毫不差!”

陸文錦來了興趣:“果真?”

陸坤點頭:“嗯,隻是有些貴,十兩銀子一份課業。”

“眼皮子就是淺,十兩算什麼貴?”他平日裡鬥雞,隨便賭賭也要上千兩。

陸文錦:“你替本公子去請他,本公子包年。”

陸坤:“恐怕不行,我與他關係並不好,我若開口他隻怕不會幫忙。還是你親自去一趟吧,他知曉你是陸家公子定會幫忙的。”

“麻煩!”陸文錦撇嘴,徑自進了國子監。課上,博士又布置了兩篇遊記,他一個頭兩個大,寫到大半夜也沒憋出個屁來,氣得陸尚書大罵他蠢貨!

陸文錦覺得他父親是在他母親那受了氣,才拿他出氣的。心下憤憤不平,次日一早乾脆曠課,跑到趙府去了。

趙府的門緊閉,他伸手用力拍門。趙星河開門,探頭出來,淡藍的眼珠上下打量他。陸文錦驚詫:“哪來的外邦雜毛?怎得在狀元郎府上?”

趙星河砰咚一聲把門關上,陸文錦碰了一鼻子灰,之後再怎麼喊門也沒人開了。不斷有人經過趙府,陸文錦老遠看到有同窗往這邊來時,一溜煙往趙府的後門去了。他努力爬上趙府的圍牆,順著一棵桂花樹爬了下去。剛

跳下院子,花叢裡就竄出一條黑不溜秋的狗,齜牙朝他衝來。

他嚇得肝膽俱裂,撒開腳丫子就跑:這輩子最怕的就是狗了!

當他五體投地趴在趙寶丫麵前時,似是看到了救星般痛哭流涕,團成球滾到了她身後。趙寶丫安撫的摸摸小黑的狗腦袋,前一刻還凶惡的小黑狗,乖乖蹲在她腳邊,任由她摸。

趙寶丫回頭,衝地下的陸文錦燦爛一笑:“彆怕,小黑很乖的,你是誰家的哥哥,到我家來做什麼?”

陸文錦確定小黑不攻擊他後,趕緊爬了起來,拍拍衣服端出一個高傲的姿態:“小孩,有生意做不做?”

趙寶丫眼睛亮了亮:“什麼生意?”

陸文錦:“代寫課業,十兩銀子一份。”

“十兩一份?”趙寶丫瘋狂心動。

等趙凜下職回來,立刻就被趙寶丫拉到了客廳裡,指著那把趙府當成自己家的陸文錦道:“阿爹,他找你代寫課業,十兩銀子一份。”想當初她爹在青山書院給馬叔叔代課業,一份才九文錢。

“陸公子?”趙凜驚詫,坐到陸文錦對麵,問:“誰同你說本官代寫課業?”

陸文錦:“陸坤說的,他說你窮缺銀子,隻要有錢都會寫,而且自己能模仿得一模一樣。”看看這小姑娘一聽到銀子雙眼放光的模樣就知道真窮了。

“陸坤啊!”趙凜眸色帶了點笑:“本官倒也沒那麼缺錢,何況給國子監的學生代寫課業,被查到了說不定會被上麵斥責。比起銀子,本官更注重官途。”

陸文錦不想同他瞎逼逼:“二十兩一份。”

趙凜:“這……”

陸文錦:“五十兩一份。”

趙凜:“陸公子,不是錢的問題。”

陸文錦:“一百兩一份。”

趙凜:“您是包年還是包月?”

陸文錦嗤笑:“先寫兩篇遊記來瞧瞧吧,本公子要確定寫得好不好。”他掏出平日裡自己寫的課業,“就照著這個字跡寫。”

趙寶丫立刻跑到書房拿來筆墨擺上,趙凜隻看了一遍陸文錦的字。花了一刻鐘,寫了兩篇遊記,遞了過去。

陸文錦接過,來回看了兩遍,沒看懂。看不懂就對了,國子監裡課業好的同窗文章他也看不懂。反正字跡和他一模一樣,就是他親爹來了也辨彆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