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1 / 2)

“彆吵了彆吵了,一家人鬨得這樣難看作什麼?”何大嫂妝發未梳,急匆匆披衣出來,拉住夫君:“你那麼大聲做什麼,說好了這次是來祭拜的,彆吵!”

她看向擋在蘇玉娘麵前的小小少年,麵露傷懷:“春生,隔兩日就是你爹的祭日,彆在這個時候吵好嗎?”

何春生背脊筆直,看著他們夫妻二人不說話。

何大嫂又看向他身後的蘇玉娘:“玉娘,你說句話吧,夫君也是心疼孩子說話才急了點。溫言和夫君關係最要好,定然不想見到你們如此的……”

東風吹急雨,一下子便下開了。

蘇玉娘邊拉著兒L子往廊下走,邊道:“你們祭拜完就走吧,往後再來祭拜也不要住家裡了,我會安排客棧的。”

何大伯張口,何大嫂用力拉了他一下,把他拉到廊下。

蘇玉娘拿了把雨傘遞給兒L子,自己又打了一把,母子兩個頂著雨往屋外走。小少年很懂事,亦步亦趨的跟著母親,時刻注意雨傘的斜度。等快到了齊府,他才小聲問:“娘,當初你執意不肯我學醫,是因為大伯的原因嗎?”

蘇玉娘持傘的手頓了頓,溫柔的聲音在冬雨裡縹緲流散:“有一部分這個原因吧,如今不怕了……”一味的害怕並不能改變任何事情,隻會讓人變得更脆弱。

從那日拿起菜刀衝向欺負她的攤販時,她就明白這個道理。

她把人送到齊府:“你進去吧,午後要是雨太大就彆去學堂了。”以春生讀書的進度其實吳秀才已經教不了他什麼了,再過幾年得去青山書院才行。她再努努力,說不定能找關係弄進縣學。

她看著人進去了才轉身回去換衣裳,院子裡早沒了何大夫婦的身影,聽動靜,兩個人在房裡麵說話。一聽見她來,說話聲立刻止住了。她也沒在意,換好衣裳,又給趙小姑拿了一件保暖的比甲匆匆走了。

木門關上,屋子裡的說話聲又起。

一聲幽幽的歎息和著細雨回響,何大伯坐在案幾前,心裡發堵。眼前是方才少年發怒趕人的模樣。

“二弟從來都是溫潤謙和、彬彬有禮,哪裡會像那孩子方才一樣疾言厲色?到底是被她教壞了,小時候哪裡能由著小孩的喜好來,不為他將來打算呢。”

“她這是要徹底毀了我們何家啊!”

何大嫂也跟著歎了口氣:“那你也不能同她吵啊,她如今是何記的東家,又有那趙秀才做靠山。就算我們請來族親長輩撐腰也沒用的,更何況春生還如此維護她。”

何大伯咬牙:“當初我就不該心軟……”

當初知道蘇玉娘病了後,他特意找到林大夫,讓他下相左的藥。等到對方堅持不住了托孤,再把藥停了便是。

夫妻兩個又說了一會兒L話,外頭的雨也停了。次日,天陰沉沉的,何大夫婦出門置辦祭拜用的紙錢、香燭、金元寶。兩人提了一大摞東西出來,就看到了街對麵攤販前拿著撥浪鼓比劃的趙寶丫和趙星河。他們身邊還跟

著一個高大的男人,高鼻薄唇、氣勢凜冽,英武不凡。

他們聽見趙寶丫喊阿爹,然後那個那人彎腰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又眼也沒有眨一下給她買了一堆沒用的玩意,冷峻的臉上是縱容寵溺的笑。

這男人就是那個趙秀才趙凜吧。

何大伯冷臉:“長得倒是人模狗樣,出來玩耍獨獨不帶春生,將來也定是對他不好的。”

想也想得到,對方有女兒L又有養子,能對彆人的兒L子好到哪裡去。

兩人就那麼跟了趙凜父女兩個一路,看著趙凜一直抱著親閨女,讓養子趙星河提著東西。給親閨女買兩串糖葫蘆,讓養子看著。去茶樓吃點心,給親閨女每種的來一樣,就給養子一小碟子,而且還是不怎麼甜的那種。

實際情況是,趙星河搶著要幫小寶丫提玩具,生怕小寶丫累著。明明寶丫手裡有一串糖葫蘆,他硬要把自己的也送給寶丫妹妹,因為這樣寶丫妹妹就可以左手吃一下,右手吃一下了。他一點也不喜歡吃甜膩膩的糕點,但是寶丫妹妹喜歡吃,他隻能陪著嘗一下味道。

等他以後能掙錢了,他還要給寶丫妹妹買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頭繩子。這樣寶丫妹妹就最喜歡他了,比喜歡她阿爹還要喜歡。

趙凜特彆嫌棄這狼崽子狗腿的模樣,覺得他是在和自己‘爭寵’。

何大夫婦,顯然是不理解趙星河的想法,他們隻相信自己看到的。

趙凜不是好人,對自己的孩子好,對彆人的孩子不好!

那他肯定不會對春生好。

何大伯提著香燭回到家後,默默坐了許久,心裡隻有一個想法:萬萬不能讓春生跟了那姓趙的姓!

他咬牙,起身出去。

何大嫂問:“你去哪?”

何大伯道:“我有個波斯友人在碼頭做生意,我去一趟就回來。”

年關,接近日落,街道上依舊人來人往,碼頭更是人頭攢動。買完年貨的趙凜父女和趙星河被錢大有請了過去,說是碼頭來了波斯商人,稀奇的玩意可多了。他的‘千裡眼’就是在那裡掏的。

波斯人也知道年關大業子民會過年,出手相對闊綽,所以每年年關時節都會乘船在渡口、碼頭通商。水上通商就避免不了和錢家往來,每次有新到的貨,這些波斯商人都是先緊著錢大有先挑,價格相對也優惠一些。

趙寶丫最是喜歡這些新鮮的玩意,這種好機會趙凜自然不會錯過。把年貨放到何記就跟著錢大有來了。

波斯商人的船停靠在碼頭邊上,整個船體很大,足足有兩層高,床上披紅掛綠,看上去很是喜慶。

商人一聽錢大有帶朋友過來,特意把他們請到了船艙的二樓雅間看貨。

他們用一整間屋子用來堆放要交易的物品,寶石、香料、藥材、瓜果、大業沒有的稀奇玩意。趙寶丫對寶石、香料是不感興趣的,隻喜歡瓜果和玩具,比如說,他們說的‘番茄’、‘紅薯’、‘火龍果’之類的,還有錢叔叔經常拿在手裡的‘千裡眼’,被打磨得纖毫畢現的鏡子,

裡麵住著漂亮蝴蝶的琉璃球……

她雖然都想好,但這些東西價格貴,她隻挑兩樣就好了。

她坐在一邊挑挑揀揀,趙星河也雙眼放光,拿著‘千裡眼’左看右看,跑到窗戶口朝河麵上看。趙凜邊注意著閨女,邊聽達納大力介紹手裡的珠寶。

說到暖玉時,趙凜眸色動了動,問:“你這裡可有暖玉?”

達納搖頭:“暖玉可遇不可求,上好的暖玉可溫通經絡,長期佩戴能抵禦諸邪,百病不生。先前我是有帶一塊過來,但這寶貝價值連城,一般地方的人買不起,還是京都的貴人買去的。”

趙凜追問:“是京都哪位貴人?”

達納搖頭:“對方全程坐在屏風後頭,神秘的很,我沒瞧見。”

“不過那屏風是真美麗,是用你們大業霓裳閣的浮光錦製作而成,屏風四周光華流轉,中間橫著一支含苞欲放的梅花。哎……肯定也價值千金,我想用東西同他們換,他們不肯換!”達納一臉失望痛惜之色。

“含苞欲放的梅花?”趙凜忽而想起那枚銀製的梅花令牌,正想再問問。雅間外傳來敲門聲,侍從來報有達納老爺的有人來訪。

達納朝趙凜和錢大有頷首,匆匆開門出去了。

錢大有驚訝:“這個波斯商人還有大業朋友呢,我們去瞧瞧,不會也是藍眼睛白皮膚黃頭發的金毛吧?”說著他先開門出去了。

趙凜看了閨女一眼,起身走到二樓圍欄下往一樓看。

這船的構造像是一個小型的酒樓,一樓寬闊,中間是歌姬跳舞的舞池,兩側都擺放了極低的矮幾,每個小幾下是席地而坐的蒲團。達納正和一個中年男人坐在蒲團上說著話,緊接著就有波斯舞女端著盛滿香料的托盤上前。

從樓上看,恰好能看見那有人側臉。趙凜眼神微眯,輕聲道:“是他……”

錢大有瞧見是大業的友人本來是沒了興趣的,聽趙凜的口氣又來了興趣,問:“你認識他?”

趙凜點頭:“認識,春生的大伯,遠遠的瞧見過一眼。”隻是好奇,這人不是來祭拜何溫言的嗎?今早去買紙錢、香燭跟了他一路,後來走了,這會兒L怎麼跑到船上來了。

看反應,顯然是不知道他也在船上的,那就是來買東西了?

祭祀需要用到珠寶香料稀奇的玩意?

正想著,趙寶丫拿著‘千裡眼’走了過來,對著樓下一通看,看到何大伯時驚訝的喊了一聲。趙凜眸色微變,抱起閨女就往雅間走,順便拽了錢大有一把。

一樓的何大伯聽見聲音抬頭,隻看見一片衣角。他警覺的問:“樓上是?”

達納笑道:“也是來買東西的客人,錢幫的少東家介紹來的。香料你拿去,我還要去樓上招呼他們呢。”

商船停靠的這幾日有客人上門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何大伯也沒在意。付了錢,拿了香料匆匆走了。

雅間的趙寶丫捂住嘴,大眼睛轉了幾圈,小小聲問:“阿爹,何大伯來這裡做什麼呀?他是跟著我

們來的嗎?”

“?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很快,門口響起腳步聲,達納笑著進門:“諸位,久等了。”

“沒事沒事,做生意嘛,正常。”錢大有好奇問:“你這朋友來買什麼好東西的?給我也瞧瞧唄。”

達納笑道:“就是一些香料,錢公子不是對這些不感興趣嗎?”他雖這樣說了,還是命舞姬去取來。

舞姬端著一個托盤過來,托盤內擺著一個個精致的小香爐。達納拿起其中一隻鎏金的遞給錢大有:“呐,我那位友人買的就是這個香料——一夢黃粱。睡覺時點燃,清香嫋嫋、酣然入夢。”

錢大有嗅了嗅,一股淡淡的香味,有點像白茶的味道。

“還怪好聞的,這個不錯,我娘這幾日夜裡正好睡不著,買這個回去孝敬孝敬她。黃粱一夢,點著它睡覺可以做美夢嗎?”

達納信誓旦旦:“當然可以,睡一覺起來渾身舒爽。隻是有一點,這香料和蘭花香相克,若是混在一起會產生劇毒。您買去了,用的時候千萬彆碰蘭花香。”

錢大有驚悚:“劇毒?有多毒?”

達納:“睡一覺就過去了。”

在美夢中亡故?

“我們波斯那,也可用來替受儘折磨的病人解脫。”

“呃!”錢大有嚇得一哆嗦,把手裡的香料丟了出去:“那還是不要了吧,萬一不小心毒死了多虧。”他又好奇的問:“你們那用這些香料的多,豈不是每年要死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