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1 / 2)

馬車從南城門入,一路到了新家。趙凜掀開車簾子拉趙小姑下來,趙小姑‘嘶’的抽手,臉疼的發白。

趙凜繃著臉問:“怎麼了?”

趙小姑眼神閃爍:“手動不了了。”下水的時候肩胛骨撞上了橋柱,被救起時太過緊張,沒有太大的感覺,這會兒疼得整個右手都動不了了。

“先進屋。”趙凜把人抱了下來,轉頭就去抱小寶丫。大門關上後,趙凜去提水,讓閨女帶趙小姑去客房先換衣服查看傷勢。

傷勢不算太嚴重,身上手臂的骨頭倒是沒斷,就是整個右邊肩胛骨到手一直痛。換個衣服都痛得滿頭大汗。

趙凜先拿家裡的跌打藥酒給她揉了肩膀,又拿了膏藥貼上,總算好了些。他道:“你且忍忍,明日有大夫來給隔壁看病,到時候讓他給你瞧瞧。

趙小姑點頭,又小聲問:“大哥,俺住哪裡啊?”

“就這房。”趙凜指指房間,“之前本打算做客房的,如今你來了,這間房就歸你了。”

“那怎麼成?”她局促的在房間裡張望,這房子太好了,桌椅板凳都是嶄新的、屁股底下坐著的床都又大又寬敞,還有這被子……反正都是她不敢想的。

她很小的時候和爹娘擠一間,一個不大的房間,她的小床隻占了小角落。後來長大了,她娘就把大哥屋子隔壁的雜物間清出來給她住。上個月,二嫂說小胖大了,要分出去住,讓她騰位子出來。

明明大哥從前的屋子還空著,就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她問娘自己要住哪?她娘說:“你嫁人吧。”

“俺,俺怎麼能住這麼好的房間?”

趙凜知道她老毛病又犯了,一時半會也改不過來,隻道:“給你煮了碗麵,吃了就先睡下吧,有什麼事明日再說。”說著拉住小寶丫出去了。

夜裡,抱著被子躺在床上的趙小姑眼睛紅得不像話:她又有了自己的房間了,還這麼大這麼好看!

淚水潤濕了被麵,她想:以後一定要多乾活,讓寶丫和大哥多喜歡她一點,認為她是個有人的用,那她就能一直待在這個家了。

秋夜蟲鳴、涼風溫柔,趙凜一大早就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給驚醒。他套了衣裳往外走,灰蒙蒙的薄霧裡,灶房邊的柴火砸了一地,趙小姑無措的站著那。看見他過來,連忙驚慌的解釋:“大,大哥,俺不是故意的,俺就想幫點忙。”不做點事總覺得心裡不踏實,奈何手使不上力。

她趕緊彎腰去撿柴火:“俺,俺去做飯。”

“彆忙了。”趙凜套好衣服,走過去把她左手的柴火拿下,道:“傷沒好前好好休息,這裡不是村裡的趙家,不用拘謹。”越做得多就越會被人當牛使,他希望小妹性子能改變一點,至少為自己想想。

趙小姑小聲問:“那,那早飯?”

趙凜:“街對麵會有賣包子豆漿的攤販,待會我去買。你去把丫丫喊起來吧,我待會要去縣學,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她。”

今日是去縣學的第一日,不能遲到。

趙小姑急急忙忙去把趙寶丫喊了起來,小團子還迷糊著呢,但很乖很聽話。一聽她爹要去縣學立馬爬了起來。也不用趙小姑幫忙,自己穿衣穿鞋,就是頭發紮不好。她捏著梳子和發繩跑到趙凜麵前要紮頭發。

趙小姑立刻搬來正廳裡的小凳子給她坐下,然後拘謹的盯著大哥給寶丫紮頭發。

彆說,紮得還很好看。

房梁上跳下一隻藍白色小貓,把她嚇了一跳,然後又竄出老遠,圍著她喵喵叫。

小黑狗看見家裡有新成員,汪汪叫了幾l聲。趙寶丫奶聲嗬斥:“小黑不許叫,這是姑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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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往門口走,伸手拉開了門。

一個小孩子撞了進來,他眼疾手快的伸手接住。詫異問:“春生,大清早的站在門口乾什麼?”

何春生站穩小身體,滿臉通紅後退;“我娘做了些餛飩,端過來給寶丫妹妹和趙伯伯吃。”

趙凜抬頭,就見一粗布釵裙,脂粉未施的美婦人站在門口。她身姿纖細瘦弱,麵色還有些病白,但較之前已經精神了很多。眉目溫和帶了笑,通身上下看著舒坦乾淨。她手裡端了一大婉還冒著熱氣的碗餛飩。看見趙凜不卑不亢也不扭捏,友善的點頭,很守禮的站在大門口,溫聲道:“這是先前寶丫說要吃的餛飩,今日身體大好,才有空給她做。”

趙凜還未答話,小寶丫先歡呼一聲:“好耶,是餛飩。”她噠噠的跑過來伸手去拉蘇玉娘:“玉姨,快進來。”

趙凜讓開身,她微微欠身,端著餛飩,小碎步走了進來。

趙凜把門合上,在身後默默觀察她:行為有尺,舉止有度,行動間連腰間掛著的劣質墜玉都不成晃動半分。

禮儀和教養看上去比顧夫人還好,一看就是大家族養出來的女子。

怎會落魄如此?

她進去後,把餛飩放在正廳的梨木桌上,明明看到了趙小姑也隻是點了點頭,什麼也沒問。

反倒是何春生瞥了趙小姑好幾l眼,小聲問趙寶丫:“她是誰呀?”

趙寶丫對小夥伴一點心思也沒有:“是我小姑呀!”

何春生詫異:“你小姑不是要成婚嗎?怎麼在這裡呀?”他那日明明聽見那一對被狗追的夫妻說過趙小姑要成親的事。

趙寶丫被問住了,撓撓頭又撓撓頭,求助的看向她爹。

“春生……”蘇玉娘溫溫柔柔的喊他,道:“快回去讀書了。”

何春生哦一聲,跟著她往外走。就在她們要走出去時,趙凜出聲:“那個,能不能麻煩你,這幾l日給寶丫和小妹做點吃食?會付銀子的。”他解釋道:“我這幾l日要去縣學,傍晚才能回來,小妹手臂受傷了,暫時不能動。”

蘇玉娘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了:“哪裡說得上麻煩,您和寶丫救了我的

好好答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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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給錢的。”

“還有,我姓蘇,趙大哥叫我玉娘就好。”

她官話十分標準,不是江寧縣的口音。趙凜點頭:“錢還是要給的,不然就不好意思麻煩了。”

蘇玉娘也不好再推辭:“那好吧,我做好了,讓春生送過來。”說完曲禮帶著兒子走了。

趙凜去灶房裡拿了碗筷勺子出來分餛飩,朝趙小姑道:“最近一段時間你莫要出門,待在家裡養傷熟悉環境就好。等假死的風頭過了,確定無事再出去。”到時候改名換姓,來個死無對證也是可以的。

趙小姑聽話的走頭。

趙凜分好餛飩,又朝趙寶丫道:“你也彆瞎跑,在家裡和小姑說說話。阿爹這幾l天都要去縣學,有事可以讓小黑去找我,大概申時末就能回來了。”

“知道了阿爹,寶丫會照顧好小姑的。”小團子咬了口餛飩,眼睛都瞪圓了:“好好吃呀!小姑你快吃,玉姨包的餛飩比姚姨姨包的還好吃。”

趙小姑咬了一口:皮薄柔嫩還多汁,她還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餛飩,忍不住眼睛又偷偷紅了。

縣學就在東城,從趙府出門大概走一刻鐘就到了。趙凜並未騎馬或是做馬車,直接走了過去。

第一日入學,胡縣令和教俞都在。他們一共七個秀才,隻有趙凜和秦正清成了稟膳生,可每月從府衙獲得四兩的學資,陸坤連同其他幾l個秀才隻是普通的生員。

實際上他們這些秀才不必到縣學裡上課,隻不過過去掛個名,在家中自學即可。遇到教俞、學正有事情找,或是歲試、科試才用到縣學去。

但縣學裡還有普通學子,每個縣都有不成文的規矩。秀才可以選擇代教諭給普通還未參加科考的學子上課來獲取月例。簡單來講就是教俞們忙裡偷閒,拿出一部分月例請秀才代課。

有些家境殷實的秀才雖然不屑,但教俞的麵子還是會給的。

這種日子趙凜大概還要過三年,等參加鄉試後考中了,就徹底不用去縣學了。

頭幾l日剛入縣學,要熟悉的人和事很多,自然就沒空給閨女和小妹做飯。

第一日,在眾人羨慕的眼神中,胡縣令特意找他敘了話。他從胡縣令那出來後碰到了趙春喜,他看著趙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好幾l次張口都被湊上來結交的秀才給打斷了。

趙凜大概猜出來他要說什麼了。他昨日在村裡,大概是聽說了小妹跳河的事,想同他說吧。

趙凜隻當不知,直到第三日憋不住了,才把他拉到一處無人的角落,急切問:“你可知你小妹的事?”

趙凜困惑:“何事?”

趙春喜滿目氣憤:“你那個混賬二弟和後娘逼著她嫁給先前筆墨齋的金掌櫃,她一時想不開,成親當天跳河自儘了。全村的人找了三日,才在下遊找到一具被魚咬爛的女屍。”

趙凜這會是真的詫異了,追問:“你們怎麼確定是她?”

趙春喜:“那屍體旁邊有嫁衣,村民說就是

翠香當時穿的。”

定是小妹當時丟棄的嫁衣,

恰好飄到了一具屍體旁。

趙凜神情悲切,

抿著唇不說話。趙春喜長長歎了口氣道:“你後娘他們太不是人了,她說翠香是嫁出去的女兒,不能埋在祖墳裡。連副像樣的棺材也沒打,直接用草席卷了,抬到西邊的小樹林裡埋了。”女兒對她而言好像可有可無,隻有趙老二才是寶貝。

趙凜又問:“那金掌櫃那邊怎麼說?”

“能怎麼說?”趙春喜冷嗤:“商人重利,他隻當一場買賣賠本了,逼死了人還不夠。還硬要說是趙老太和趙老二聯合起來把人藏了,目的是為了騙彩禮。這幾l日都在趙家鬨呢,說是趙家不還彩禮就報官。”

“報官?”那可真不是個好消息,怎麼不直接砍了趙老二的手腳,或是拿趙家的田地抵債呢?

趙春喜見他不說話,又道:“你若是想回去祭拜她,我讓我母親帶你去吧,她知曉翠香葬在哪。”在他看來,趙凜和趙翠香的感情是不錯的。

然而,趙凜卻搖頭:“不必了,我已經和趙家斷親,再去祭拜不合適。”

趙春喜不解,往日溫和的人因為這個把他臭罵了一頓。趙凜隻淡淡說了一句‘人死如燈滅’,氣得他一句話也沒說,扭頭就走。

趙春喜走後,陸坤從柱子後繞了出來,嗤笑一聲道:“趙凜,沒想到你心狠到了這種程度,自己嫡親的妹妹都不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