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2)

村裡的人都去看熱鬨了,趙凜帶著小寶丫和大黃在村口等了一會兒L,愣是沒看到一輛牛車。他不想再等,乾脆背上行囊,抱上娃兒L沿著小路往城裡走。

趙凜很沉默,小寶丫知道她爹心情不好,也很懂事的閉嘴。她抱著阿爹的脖子,時不時就看看他眼睛,生怕他哭了。

走了一段路,上了官道,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陰雲密布,隱隱有悶雷聲傳來。夏日的天,孩童的臉,動不動就來一場大暴雨都是有的。

小寶丫抬頭看天,厚實的雲層裡有電光閃過,她扯扯阿爹的衣袖,小聲提醒:“阿爹,好像要下雨了。”

趙凜這才注意到天邊黑雲堆積,看雲的距離,要飄到這邊還有點時間。他抱著閨女,加快步子往城裡趕,然而緊趕慢趕,一場大雨還是傾盆而至。

他環顧四周田野,迅速找到一處凹進去的斜坡,把趙寶丫塞了進去。然後冒著雨扯來了幾捆曬乾的麥稈蓋在頭頂,自己也縮了進去。大黃狗很懂事的縮在父女兩個的腳邊,努力把自己的狗脖子也往裡縮。閃電劃破天空,暴雨從頭頂衝刷而下,兩人一狗緊挨著縮在狹小的空間裡躲雨。

又一道鐵雷劈下,小寶丫嚇得抖了抖,趙凜立刻伸手捂住她的小耳朵。雨越下越大,趙凜一半的身體以及地上的行囊都濕了,水珠順著他左半邊臉滾落。

趙寶丫撥開捂住耳朵的手,湊過去看他的眼睛。趙凜把她拉了過去,問:“做什麼?”

小寶丫搖了搖腦袋,小聲說:“我還以為阿爹哭鼻子了呢。”

趙凜疑惑:“阿爹哭什麼鼻子?”

趙寶丫小聲說:“阿爺他們欺負你呀!”她圓溜溜的眼睛看過來:“阿爹要是想哭就哭吧,正好雲朵在哭,阿爹哭也沒人發現的!”小團子軟軟糯糯的,說得很認真:“不過今天你哭過了,以後就不許再難過了呦,因為阿爹還有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女兒L呀,寶丫將來一定會很孝順孝順的!”

聽著閨女軟糯糯的話,他胸口的鬱氣頓時消了大半:世上怎麼有這麼懂事乖巧的娃兒L啊!

還會安慰他!

他被逗笑,伸手接了一滴水往眼簾下一抹:“阿爹哭了,以後都不難過了。”從此以後閨女即是他的軟肋也是他的盔甲,他沒時間為了不必要的人和事傷懷,他應該朝下一個目標前進——成為顧山長的弟子!

一刻鐘後,雷聲漸止,暴雨漸歇。縮在腳邊的大黃突然犬吠不止,撒開蹄子越過矮坡往官道上跑,伴隨著狗吠有急促的趕車聲,小寶丫大喊:“阿爹,好像有牛車。”

趙凜單手抱著她,提著行囊爬上官道時,那牛車已經卷了過去。趙寶丫急得拍他的肩,“呀,牛車,牛車跑了!”

趙凜安撫她:“無事,反正雨停了,後頭還會有車子的。”

夏天的暴雨都是一陣一陣的,過了這陣,總得歇一歇。就算沒有車,進城之前也不會下雨了。

好在他們運氣不錯,沒一會又有一輛牛車經過。對方是隔

壁村子的,

瞧見狼狽的父女兩個主動喊話要載他們一程,

趙凜不好意思,還是掏了兩文錢。

坐穩後,牛車緩緩前行,他把行囊放下,先查看了閨女,確定她連鞋麵都沒淋濕後,才放心的撩起自己半邊濕透的袍角開始擰水。小寶丫拉摸摸大黃的狗腦袋,又打開腳邊的行囊翻看,揭開上麵的一層油布,哎呀一聲叫了出來:“阿爹,裡頭的書濕了!”這些書可是好貴好貴的。

“無礙,回廟裡曬一曬就行。”趙凜渾不在意,“反正這些書阿爹都記得。”

牛車一路到了城門口,遠遠瞧見幾個皂色黑靴的官差打馬而過。趕車的老漢把車趕到一邊避讓,小聲嘀咕道:“大下雨天的,趕這麼急做什麼。”

牛車進了城,把兩人直接送到了城隍廟。權玉真瞧見狼狽的父女兩人很是驚訝。把兩人讓進廟裡,大黃看見他很是親切,搖著尾巴似是在邀功。

好像在說,看,我把小主人平安的帶回來了。

他獎勵的摸摸大黃的狗腦袋,然後問趙凜:“怎麼這會兒L來了?家裡的事辦完了?”

“嗯,都辦好了。”趙凜把小團子塞到屋子裡,頂著一身濕衣服去燒水煮薑湯,等閨女喝了薑湯後,才去換了濕衣裳。

不一會兒L,天又陰沉起來,城隍廟到處濕淋淋的,權玉真忙著到處查漏補缺,也沒空搭理他了。這一天太混亂,各自洗洗也就睡了。

好在次日是個大晴天,趙凜搬了香案下兩個凳子放到後院,又拆了自己屋子的門板搭起來。小寶丫嘿呦嘿呦跑進跑出的把濕書搬出來曬,書的字體沒有暈開,隻是書頁有些發皺了。

權玉真搬了藤椅出來,坐在茂盛的葫蘆架子下喝著小酒,問:“家裡的事了了,該安心考慮拜師的事了吧?”

趙凜點頭:“嗯,我想了想,應該投其所好。顧山長喜愛下棋,我近日已經在研究圍棋了。”

權玉真:“研究的如何?”

趙凜:“……還可以。”

他聲音裡有遲疑,權玉真略一思索,道:“有圍棋嗎?老道陪你下兩把。”

趙凜:“你確定?”

“怎麼,你質疑老道的棋藝”權玉真有些不高興了,“老道不說在行,棋藝也是能看的。”

“不是質疑。”趙凜歎了口氣,“哎,算了,還是先下吧。”

說著棋子就擺上了,連下了幾盤後,權玉真總算知道他方才為什麼遲疑了。他娘的就是個臭棋簍子,又菜又氣人,和從前教他讀書一樣令人抓狂。

在權玉真打算掀桌前,趙凜攤手,無奈道:“我原本找好了陪練,是你要求下的。”

權玉真:“……”

確實是他要求的,但……你說一句會死啊!

小寶丫盯著她爹的腦袋左瞧右瞧,嘀咕道:“阿爹不是開竅了麼,怎麼下棋不行呀?”

權玉真老神在在道:“圍棋一道,博大精深,詭譎難辨。就像我們道士的修行,需得心到、眼到、手到,想精諳此道,須刻苦鑽研

,勤加練習才行。年輕人,任重道遠啊!”

棋藝是很考驗一個人心性的事。

趙凜若有所思,夜裡一個人對著棋盤複刻白日那幾場棋。小寶丫半夜醒來,揉揉眼睛軟乎乎的問:“阿爹,怎麼還不睡啊?”

“馬上睡,丫丫乖。”他順手整理閨女的小被子,又摸了摸她腳丫子,確定腳心是熱乎的才繼續研究棋麵。

陷進被子裡,睡得迷糊的寶丫模模糊糊的想:讀書有書,那下棋也應該有書呀!她明日就去書齋買一本棋譜給阿爹。

然而小團子腦容量有限,昨晚上想的問題,今早起來怎麼都想不起來了。小團子穿著漂亮的繡花碧色羅裙坐在葫蘆樹下一下一下搖腦袋,權玉真打完拳回來,瞧見她呆頭呆腦的模樣,好奇問:“徒兒L,你乾啥呢?”

小寶丫扭頭,圓溜溜的眼睛裡蒙著一層霧氣,噘著小嘴軟糯糯的說:“寶丫睡一覺起來,忘記了好重要的事,搖一搖、晃一晃說不定就出來了。”

權玉真哈哈大笑:“好徒兒L,你真是個活寶,來,師父給你晃。”說著,他還真頓過去,雙手抱著小娃兒L的腦袋一陣搖晃,然後問:“搖出來了沒有?”

小寶丫很誠實的回答:“沒有……”

權玉真更樂了,捂住笑疼的肚子道:“無礙無礙,師父也經常睡一覺起來就忘記事的。你同師父去買菜,到處逛逛說不定就想起來了。”

趙寶丫點頭,和她爹打了招呼,背著小竹簍帶上大黃和師父一起往集市去。小團子體弱又畏寒,大夏天的清晨裡麵還套了件小背夾,頭頂用同樣碧色的發帶綁了兩個小揪揪,她皮膚玉白,雪團子似的,走在哪都紮眼。

權玉真生怕她走丟,提著她背簍上的兩根小繩子在後麵走。兩人走走停停,不一會兒L,籮筐裡就放了幾根茭白和絲瓜,到了買肉的攤子,權玉真走過去挑挑揀揀。小寶丫無聊,四處扭頭看,忽見集市西入口處有一個小孩兒L搬著小板凳坐在那兒L,地上擺了一本書。

周圍的攤子都有不少人,唯獨他麵前空空如也。

他是在賣書嗎?小寶丫好奇噠噠的跑了過去,跑到他麵前站定。

那是個比她高半個頭的小男孩,瘦瘦小小,麵容俊俏,坐在凳子上的背脊筆直,像是廟裡端坐的佛子。地上鋪了一層麻布,布上的書藍皮麻線裝訂,有些舊。

小寶丫好奇的問:“哥哥,你是在算命還是在賣書呀?”

小男孩聽到聲音抬頭,看到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團子時局促的搖頭:“不,不是,是買棋譜。”

“棋譜?”小團子眼睛一亮,突然想起昨晚上想的事來了:她要給阿爹買一本棋譜。

小寶丫:“哥哥,你的棋譜賣多少錢?”

小男孩猶猶豫豫,伸出了兩根手指。

趙寶丫:“二十文嗎?”

小男孩搖頭:“二兩……”說完似乎覺得自己過分了,臉先羞紅。

“二兩?”軟糯糯的小團子不可思議,貓眼兒L都瞪大了

小男孩窘迫解釋:“這是我爹留下的棋譜,

我娘病了,

需要二兩銀子,我偷偷拿出來賣的……”

“你爹留下的?”小寶丫疑惑,“你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