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省境內消失?”
薑離聞言,眉頭微皺。
離省地處莽原西北,自古貧瘠荒涼,來往之人多是販售貨物的行商。
周莽大戰,絕大部分勢力都集中在莽原中部,因此也不太可能出現北莽高手。
按照時間推算,上古清妍消失的時候,荒古神塔尚處在開啟階段。
尋常情況下,離也不太可能出現意武、神變境界的強者。
難道是地底深淵的異鬼現世?
“吼”
就在薑離沉吟之際,殿外忽然傳來一陣野獸一般的怒吼,以及兵甲劇烈撞擊和府兵的叱罵之聲。
“是北地魁人,若非親眼所見,我都很難相信在今古時代,還存在這樣肉身可怖的種族!”趙鐵河感歎道。
“北地魁人?”
薑離有些驚訝。
“啟稟軍候,前幾日有莽族小部落求救,說是部落遭遇獸災,牛羊馬匹被拖走啃食無數,我派遣兩千重甲前去滅獸平災!”
趙鐵河道:“重甲們根據殘留在大地的痕跡,一路追蹤,沒有尋到野獸,卻在深山中發現了一些北地魁人,莽族部落丟失的牛羊都是被他們拖走啃食的!”
“北地魁人一直棲息在極北寒地,怎麼會出現在莽原?”
薑離眸光微動,與趙鐵河走出大殿,就見台階下數百名精銳重甲步兵費力的拖拽著比腿還粗的鐵鏈,不住喝罵。
鐵鏈另一端,是一些被死死鎖住雙手、雙腳的如山身影。
遠遠望去,這些身影有高有低。
但即便是其中最瘦小的,也比一旁的精銳府兵高大很多。
甚至比前秦遺族宗師昆吾,還要高上一頭。
而其中最為高大的身影,竟然接近四米。
“吼!”
見到薑離出現,其中一道最為魁梧的身影,立時發出震天怒吼,聲音如旱地驚雷,振聾發聵。
六十多名拉扯鐵鏈的太極境巔峰府兵麵色瞬白,雙耳劇痛,腦海嗡鳴,幾乎被直接吼暈,手中力道稍減,當場便被宛若巨靈神一般的北地魁人直接甩飛。
“人族,死!”
北地魁人怒吼震天,如一座小山向著薑離橫衝而來。
六十餘根粗長的鐵鏈被捆縛在身上,每一根都有數百上千斤的重量,卻沒有對魁人形成太大的負擔。
魁人巨大的腳掌踏地,將厚約一尺的石板踏碎成粉末,六十餘根鐵鏈在奔跑中被拖在半空,如同長發飛舞,看上去凶悍可怖,狀若魔神。
“好雄武的氣勢,讓我來會一會你!”
趙鐵河大笑一聲,縱身躍出,向著北地魁人一拳轟去。
他剛剛進階萬夫境,力大神勇,單臂能舉起萬斤鐵鎖,拳鋒破開空氣,甚至發出音嘯,一拳足以打碎七八層的鐵甲。
但魁人隻是一巴掌甩去,就直接將趙鐵河拍飛出幾十米。
“這麼強?”
趙鐵河狼狽落地,連連倒退百餘米,方才穩住身形,若非他進階萬夫境,肌膚內部長出皮膜,肉身堅韌,怕也要被魁人一掌打出不輕的內傷。
“趙將軍小心,我們當初抓這魁人的時候,足足兩百人才將他困住製服,凶的狠呢!”一名重甲校尉遠遠喊道。
“大意了、大意了,就不該和他硬碰硬!”
趙鐵河搖頭苦笑,看著衝向薑離的北地魁人,卻並不擔心。
魁人再強,也不可能是鎮軍候的對手。
“吼”
果不其然,當魁人足有水缸大小的拳頭掄到薑離麵前時,薑離身形未動,一道真氣飛出,化作人形,揚起一拳撞擊在魁人的拳上,直接將其震飛出去,重重落地。
真氣化形腳步一點,更淩空飛出,來到倒地的魁人麵前,嘭的一下化為真氣鎖鏈將其束縛了起來。
“這就是氣宗的真氣化形!”
趙鐵河見到真氣如此妙用,眼熱無比,“若不是悟性稍差,真想轉去練氣!”
“人族,卑劣的生靈!”
北地魁人被真氣禁錮,無法動彈分毫,隻是怒罵不止,雖然吼叫之聲,隱隱能夠聽懂,但其發音的語調、方式卻與現在的語言大相徑庭,充滿古韻。
“吼吼吼”
後方被鐵鏈捆住的其他北地魁人焦急吼叫,似乎很是擔心同類的安危。
“你這魁人好不講理,跑到我的領地,偷竊我治下屬民的牛羊,怎麼還要罵我?”
薑離走到近前,好奇打量麵前這位同樣生長在九州,卻與人族迥異極多的生靈。
雖然麵容輪廓與四肢體型都與人族極為相近,但接近四米的身高,卻完全超出人族的生長極限。
魁人的膚色呈現出淡淡的淺藍,猛地望去,仿佛是由冰晶凝聚的一般,而且骨骼、四肢都十分粗壯,肌肉虯結,有著驚人和誇張的凸起。
薑離的真氣化形與這魁人曾經交手,從反饋而回的力量來看,十分接近神變境的宗師。
“人族可惡,毀吾家園,要驅使奴役,吾迫於無奈,隻能逃離躲避!”
魁人怒氣衝衝,大聲吼罵。
“你是說有人族跑到了極北之地,要奴役你們?”
薑離有些恍然,怪不得這些魁人會遠離極北,冒險跑入莽州。
且不提他們的迥異體形會引來很多的注意,便是莽州的環境,也不適宜魁人的生存。
魁人肉身強悍,血脈特殊,血溫比起人族更為炙熱,隻有棲息在極北的冰寒之地,用外界的酷寒中和血脈的燥熱,才能讓機體正常運轉。
一旦脫離極北的酷寒環境,血液、內臟、大腦很快就會產生多種衰敗,最終血液乾涸而亡。
因此隻有在九州進入寒冬時節,魁人才會有很小的幾率出現在莽州邊境附近。
現在剛剛進入九月,莽原的氣候,並不適合魁人棲息,他們逃到這裡,顯然是遇到了不小的危機。
“我與侵入極北之地的人族毫無瓜葛,若非你們偷竊莽民的牛羊,我的兵卒更不會主動攻擊你們!”
薑離心中一動,捆在魁人身上的真氣立時散開。
“人族都很卑劣,不可信不能信!”
魁人悶悶的坐了起來,或許知道自己不是薑離的對手,沒有再繼續攻擊,但眼中的戒備卻依舊沒有絲毫的改變。
“鐵河,讓府兵取一些冰涼的井水,這些魁人暴曬在陽光下,很快就會堅持不住的!”
薑離吩咐道,雖然麵前的魁人凶猛力大,但肺腑間的氣息十分紊亂,肌膚上也滲出一層層的汗珠,眉頭緊鎖,顯然處於一種十分不適的狀態中。
趙鐵河領命離去,過不多時再次返回時,身後跟了千餘名兵卒,將一桶桶打自深井的涼水,澆在這些魁人的身體上。
“人族,休想騙吾!”
井水溫度有限,但澆在魁人身上,也帶走很多熱量,薑離麵前的魁人,精神狀態明顯改善了很多,但敵意仍未消減。
“你們魁人天生力大無窮,但不能在極北之地以外的地域生存,對於人族而言,並沒有威脅和太大的用處,是什麼人進入你們的領地,試圖奴役?”
薑離命人取過蒲團,盤坐在魁人麵前,微微笑道:“你不必對我抱有敵意,僅就此刻而言,我對你們這些魁人,尚無任何收攏的心思與念頭。
“但極北山脈毗鄰離省邊境,為了我治下莽民與離省安寧,還是有必要了解極北之地發生的事情。”
薑離抬頭,看向魁人:“你對人族抱有敵意,但也應該知道,我們人族與魁人不同,內部分化成了很多不同的勢力和國家,相互之間的仇怨,難以化解。
若進入極北山脈的人族,與我有敵對關係,我們未必不能合作!”
“人族狡詐,不能信不可信!”
魁人仍舊不為所動。
“你若執意不信,不想與我溝通,我也不會勉強,你們竊取莽民牛羊的罪責,我也可以既往不咎!”
薑離也不惱怒,隻是平心靜氣道:“不過自此刻開始,你和你的族人必須立刻離開我的領地,若膽敢在我領地內竊取任何牲畜,力斬不赦,無論老幼一個不留!”
薑離向著一眾重甲兵卒道:“將這些北地魁人全部押解出境,沿途不許他們損害任何莽民牲畜!”
薑離說罷,又轉身看向麵前的魁人,笑容溫和:“離省寬廣,雖毗鄰北莽、西域、大周三地領土,但距離最近也有數百裡地,不知你打算帶著族人去哪裡躲避人族的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