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著封亦辰誠懇的模樣,顧言熙覺得自己有必要將一些說清楚。
“封亦辰,你派人盯著芙蓉院,想要關心我,我能理解,因為我們二人眼下的關係,你做出這樣的事,我也不會多做阻止,隻因我知道你這麼做全部都是為了我好。”
封亦辰聽到顧言熙這麼說,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就知道,他的小姑娘並非是那種不懂事的女孩兒,隻要他解釋清楚,她一定能購體諒他。
但是,顧言熙接下來說出口的話,卻是讓他頗有些不認同。
顧言熙道:“隻是,你不僅派人盯著芙蓉院,恐怕整個顧府都有你的人吧,從始至終,我都沒有真心的相信過祖父,沒有真心的相信過我們;在你的眼裡,祖父是你手中有利用價值的棋子,而顧府則是你在京城暫居的一個‘客棧’罷了,是不是?”
封亦辰蹙眉看著顧言熙,“嬌嬌,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彆裝作聽不懂,我知道你一定會聽懂的。”顧言熙深吸一口氣,同時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中抽了出來,看著封亦辰:“我且問你,既然你不是真心相信祖父和顧府,又為什麼多年來選擇居住在這裡?你對祖父的相助到底是如何看待的?祖父現在是梁武帝的寵臣,你這麼恨那個人,將來你若是起事成功,顧府在京城會受到什麼樣的待遇?”
封亦辰恍然,難以置信的看著顧言熙:“嬌嬌,你這是在懷疑我將來會對顧府不利?難道在你的心裡,我封亦辰就是那種會誅殺良臣的昏庸無道之人嗎?”
顧言熙好想在這個時候回答一聲‘是’,但是,在看見他明顯不悅的表情後,趕緊將已經跑到嗓子眼的話給咽了下去。
她彆過頭,不想在這件事情上跟他再生爭執,但心卻開始忍不住亂了;如果她上輩子聽到的傳言都是真的,那麼上輩子的封亦辰的確算不得是一位寬容大度的君主;他會血洗朝堂,會將曾經背叛昭文太子的人全部都滿門抄斬,那時候的京城,幾乎人人自危,她雖說清楚地記得在自己臨死前,顧府依然在京中坐落著,但封亦辰的性格向來是陰晴不定的,麵對這樣一個人,誰又能猜出他下一秒會做出什麼恐怖的事?
她相信,以現在祖父對封亦辰的恩情來說,他不至於會在以後得勢之後,對顧府痛下殺手;但是,他是個天生的陰謀家,他會完美的利用身邊的每一個人,她隻要想到祖父將一半的籌碼壓在他的身上,可他卻並未對待祖父有多真心,她就忍不住為祖父感到心酸。
她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這麼想難免是有些矯情了,可是她就是控製不住自己;隻要想到每天他們都活在這個人的監視之下,若是顧府真出現違逆他的人,他就會出手將其解決,她就覺得顧府的這個家不像是她自己的家了,而相識被他控製監視的牢籠,讓她十分不安和沒有安全感。
封亦辰看著顧言熙臉上惶惶的神色,心口就忍不住的一痛。
他很熟悉她的這個表情,因為他們剛剛開始接觸的時候,她就經常對他露出這樣的神色,敬畏中帶著擔心,好像麵對他這個人,她幾乎是拿出了全部的勇氣;而他在她的眼裡,則不像是個人,更像是一頭沒有拴著鐵鏈的猛獸,隨時都會衝出鐵籠將她一口吞食。
她這樣的神情,真的是有些將他刺傷了。
他自認為自己已經拿出了全部的耐心和溫柔來對待她,可是她卻始終對他心存忌憚,他不明白她的忌憚來自於何處,更不明白他到底要做到什麼地步,才能真正的讓她在他麵前放鬆下來。
想到他剛才問出口的那些話和她的忽然沉默,封亦辰自嘲的笑出聲:“嬌嬌,我以為我們二人已經算是心意相通,沒想到終究是我自己太高估了自己,原來在你的心裡,我是如此的齷齪不堪。”
封亦辰哂笑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充滿了諷刺:“你剛才不是問我,既然不相信顧亮,又為何住在顧府嗎?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在我的身邊,除了這些年來陪我一起出生入死的人,其他的任何人我都不會相信,尤其是那個該死之人現在用的大臣和親信,我更是一個都不信任。”
“為什麼選擇顧亮?為什麼選擇顧府?以前我一直以為這或許是父王在冥冥之中為我指的這條路,後來當你走進我心裡的時候,我告訴自己,來到顧府也許就是老天的安排,為的就是要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裡;可現在,我不這麼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