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有意叫秦淑傳話給金姨娘知道,又許商姨娘母女道個彆,飯畢便道:“展眼就要回晉州了,你們各自回去和姨娘說說這事。”
秦芬原是不必回去的,此時被一並帶到,少不得跟著起身謝過,出得門來,扶著蒲草的手,長長籲了一口氣。
蒲草道:“姨娘又送了些才製的蜜餞到屋裡,姑娘回去了,咱們也泡一壺銀毫白茶嘗嘗。”
秦芬搖搖頭:“不必了,太太叫各自回姨娘身邊呢。”
蒲草知道,上房對於姨娘和姑娘們來往,一向是有管束的,此時這話顯然有蹊蹺,也不敢多問,喚了個上房的跑腿丫鬟回去給桃香傳話,自家將那盞羊角風燈打近些:“姑娘當心腳下。”
如今上房免了各處請安,徐姨娘也早早用了晚飯,秦芬到時,她正湊在一盞燭火前,細細縫著什麼。
梨花通傳了,徐姨娘立刻放下活計,站起身來:“芬兒回來了,怎麼?可是太太有話要你傳給我?”她原本身段苗條,如今一站,肚子卻凸了出來,全沒那風流的體態了。
秦芬也知道,如今徐姨娘在內宅算是得臉的,尋常打聽個什麼,丫鬟婆子們能說的都會透給她,聽得有此一問,也不驚訝,隻看了看笸籮裡。
一件大紅的鬥篷堆疊著放在裡頭,上頭繡得靈芝仙草,秦芬看那活計甚是精細,便勸道:“弟弟出世還早呢,姨娘不必急著給他做東西,這麼晚了動針線,當心傷了眼睛。”
梨花早奉了茶上來,徐姨娘親手接過放在秦芬跟前:“不是給他的,是給你做的。下午梨花去你那裡送東西,聽得小丫頭嚼了兩句舌頭,說你不曾帶得披風,又怕給四姑娘添麻煩,沒肯要她的。我想著你今年個子高了,也該新做些衣物了,我反正閒著也是閒著,給你多做一件備著,省得桃香她們沒得換洗。”
這話並沒帶上蒲草,蒲草在邊上聽了,早已跪了下來:“都是奴婢們想得不周到,有勞姨娘操心了。”
秦芬少不得開口:“是我自己不要披的,不乾蒲草她們的事。”
徐姨娘連忙又攙起了蒲草:“我不過是白囑咐幾句,哪裡就是什麼怪罪了。”
母女二人這才坐定,徐姨娘又問了一遍前話,秦芬道:“是太太說,馬上要回晉州老家了,讓我們回來說給姨娘們知道呢。”母女都知道楊氏的本意是敲打另外兩人,說到這句,二人對視一眼,又各自轉開視線。
徐姨娘雖有了身孕,卻是最知道妻妾有彆的,加上女兒養在大婦身邊,更是加了一萬個小心,這時也不去說旁人,隻說自家:“既是太太有準話了,我明日就叫梨花收拾東西,旁的不說,那些瓶兒罐兒倒該帶著,除太太那裡,連你父親也愛泡一碗陳皮茶解膩呢。”
秦芬倒又想起一事:“聽說,姨娘這裡有些東西不乾淨?可知道是怎麼混進來的?可有什麼妨礙?”
徐姨娘瞪了一眼梨花:“這裡頭的醃臢事,誰說給姑娘聽的?”
梨花連連搖頭,秦芬道:“姨娘彆怪她,我是偶然聽見婆子們說閒話才知道的,我也並沒細問,隻是擔心姨娘。”
徐姨娘估摸著秦芬不明就裡,否則早就該跳了起來,聽見女兒的話,放下心來,沉聲道:“你放心,我這裡除開梨花,還有張媽媽時時看顧,出不了大事的。”
這話語焉不詳,秦芬卻聽明白了。楊氏那裡,對徐姨娘的胎,可著緊著呢。秦芬鬆得口氣,與徐姨娘敘起家常話來。
商姨娘那裡,得了秦珮指點,分彆製了胭脂水粉送給各處,上房和金姨娘處的東西是好的,徐姨娘這裡的卻是不乾淨的。這事雖然捅了出來,卻沒法做定在哪一個人的頭上,就連秦芬自己,遣蒲草四下打探,也沒弄明白到底是誰的主意。
此時聽見徐姨娘不曾著了道,又聽見不是上房的意思,秦芬便也懶得想那許多了,橫豎這件事落下來還有楊氏這正妻在前頭頂著呢,秦芬一個小小庶女,隻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