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哥兒?”守在院子外邊的盛元德忽然震驚的放下手中的旱煙,望著門口站著的盛言楚,盛元德的臉上少有的出現了尷尬的表情。
“你怎麼來了?”盛元德局促的搓搓手,“不是,你咋找到這來了?”
盛言楚赫然抬頭去看盛元德:“我是來跟你談判的。”
“談判?”盛元德沒明白這個詞,齜著大黃牙笑得諂媚,“管他是啥,楚哥兒你能來看我就行了。”
“誰說我是來看你的?”盛言楚冷冷盯著盛元德,聲如冰泉:“我今天過來是來提醒你彆忘了兩年前盛家趕你出族的時候都說了什麼!”
盛元德聞言心頭一震,當年盛家族長嚴明他必須遠離兒子六十裡路,假設兒子在靜綏,他就不可以住在靜綏,這也是為什麼當初楚哥兒去了康家後他被趕到了靜綏縣裡,隻是因為康家離水湖村沒有六十裡。
“你這是要趕我走?”盛元德喉嚨滾動幾下。
盛言楚從懷裡拿出官府的紅印,麵無表情道:“當年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你若是不照辦,就彆怪我狠心將你告上官府。”
“楚哥兒!”盛元德大喊一聲,似乎十分激動,“我可是你親爹,你至於做這麼絕嗎?!”
盛言楚疊好官府的文書,定了定神,微笑道:“要不是因為你帶著你的姨娘和女兒私闖我
家,我當然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你心裡臟透了,你帶著屋裡的那個妓.子一次又一次的在我娘麵上晃悠,你覺得我還容的下你嗎?”
“趕緊搬走!”盛言楚往前走了兩步,冷聲道:“給你半天的時間,你不搬走我就去官府遞狀子,屆時可不是這麼輕輕鬆鬆的放你們走了!”
見盛言楚是鐵了心不認他,盛元德厚顏無恥的伸手:“要我搬走也行,不過你得給我一百兩,去外邊總要銀錢做盤纏不是,再有我生了你,你不給點贍養銀子?如今你是秀才,若是外人知曉你這樣對你親爹,怕是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盛言楚蹙起眉頭,二話不說的就往院外走。
盛元德得意的吹口哨,以為盛言楚這是在跟他服軟回家拿銀子去了,誰知盛言楚輕蔑一笑,回頭道:“盛元德,你且在這候著,我這去縣衙。”
“彆彆彆。”盛元德這下慌了,臉上惶恐不安,“去縣衙作甚,我走就是了。”
盛元德當初被盛家趕出來後就沒有路引,輾轉來到靜綏後,根本就沒有人願意雇傭他,剛好盛元德懶的很,便帶著夢姨娘流浪在花樓中,夢姨娘重操舊業養活盛元德,兩人就這樣狼狽為奸坑了不少良家女和嫖客,久而久之,兩人在縣城中樹敵良多,若是盛言楚真的去官府遞狀子,恐怕盛元德還沒走出靜綏就要被人砍死。
這時屋內的旖旎動靜終於停了下來,隻見一個眼神迷離肥頭大腦的男人披著衣裳踉踉蹌蹌的從屋裡走出來,見到門口的盛言楚,男人的小眼睛倏而睜大。
“喲,夢姐兒你家啥時候來了這麼一個細皮嫩肉的倌哥兒?”邊說邊搖搖晃晃的往盛言楚身上撞。
盛言楚惡心的捂住鼻子,試圖不去聞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濃烈石楠花氣味。
“滾開。”
男人腳步輕浮無力,還沒碰到他就被後邊跟過來的黃正信給一腳踢飛了。
盛元德嚇了一跳:“楚哥兒,咱們不是說好不找官府嗎!”
說著就鑽進屋大喊大叫:“夢兒,趕緊走趕緊走,官差來了!”
屋裡頓時雞飛狗跳起來,盛言楚沒去管,而是一腳踩在胖男人的背上,男人疼的睜大眼,待看到一身官差服飾的黃正信後,男
人頓時嚇的屁滾尿流,連衣裳都沒穿好就跑出了院子。
盛言楚好奇的看向黃正信:“黃哥怎麼來這了?”
黃正信神色扭捏,訕訕道:“那什麼…路過,對,路過,恰巧看到有人對盛小秀才動手動腳……”
這裡是花街,黃正信路過此處除了嫖就是在撒謊,盛言楚寧願相信是後者,對著黃正信鞠了一躬:“剛才多謝黃哥相救,不然我……”不然他怕是要氣到踹死那個男人,不要臉的玩意,竟然敢對他起了不軌之心。
黃正信憨憨笑,指指屋子:“要我幫忙嗎?”
有了這話,盛言楚更加篤定黃正信應該在孟雙大哥那聽到了什麼,既然黃正信主動開口,他也不推辭了,道:“還請黃哥看著他們出靜綏縣城才好。”
“這個好辦。”黃正信大手撩開簾子,不一會兒,屋裡三個人就被黃正信揪了出來。
有官差在,盛元德癟的跟氣球似的,剛想跟盛言楚求情,就被黃正信狠狠的踹了一腳,盛元德往前一摔,牙都磕斷了兩根。
幾人到了城門口處,夢姨娘忽然噗通往地上一跪,淒厲道:“楚哥兒,我跟德哥走行,但求你善待善待我如姐兒啊,如姐兒可是你親姐姐——”
如姐兒長相俏似夢姨娘,小小年紀就擺著一副妖媚的神情,一看就被盛元德讓人給糟蹋過了,見夢姨娘跪地求情,如姐兒厭惡的衝盛言楚吐了口水,不以為然道:“娘,你求他乾什麼,他早就被他那個娘給教壞了!他不是要趕我們走嗎?那咱們就走,我倒要看看他小小年紀做出這等不仁不孝的事能有什麼好下場!”
夢姨娘氣得大罵女兒不識好歹,又想扇女兒演苦肉計給盛言楚看時,盛言楚卻扭頭就走了,徒留夢娘姨委頓在地嗷嗷大哭。
送走盛元德一家三口的事,程春娘自始至終都不知情,直到某一天外來的走商在鋪子裡吃火鍋說起閒話,程春娘正好閒下來了,便坐在旁邊聽了一耳朵。
有一人說北邊小鎮上有一女子因為不甘心女兒被丈夫送去做妓而跟男人大鬨了一場,程春娘覺得此事太稀奇,便壯的膽子問了一句。
“真的有親爹這麼對孩子的嗎?”
那人笑:“不過是個小妾生的女兒罷了
,那小妾本身就是妓.子,女兒耳濡目染早就走了那條路了,正巧男人沒銀子花,就將才十歲的女兒賣給了一個六十歲的老頭,那小妾不甘心女兒進了狼窩,就跟男人打了起來…嘖嘖嘖,那日我就在街上,隻見那女子抓著男人的手不放,後來男人的手腕活生生被女人啃出了骨頭…總之男人的手廢掉了。”
程春娘心咯噔一下,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你可知那女人叫什麼?”
那人想了想才道:“好像是叫…夢姨娘?對對對,就是夢姨娘,她女兒叫如姐兒,我當時還笑呢,說這娘倆挺有才,名字來源竟是詞牌拆開的字……”
食客後邊的話程春娘沒有聽進去,隻不過腦海裡卻一直徘徊著“夢姨娘”和“如姐兒”這幾個字。
後來程春娘實在耐不住,便將此事說給盛言楚聽,本以為兒子會跟她一樣大吃一驚然後聯想到盛元德的小妾和女兒,熟料盛言楚並不意外。
“那食客口中的兩人也許真的是娘所想的那兩人。”盛言楚沒打算再瞞著他娘,便將他趕走盛元德一家人的事交代了出來。
本以為他娘會罵他做事太冷情,誰知程春娘一句怪罪的話都沒有,隻是眼神有些黯淡,好半天才笑了下:“自從上回他帶著女人找上門後,我好幾夜都沒睡好,心裡一直在擔驚受怕,唯恐他哪天再闖進來……”
盛言楚心疼的握住他娘的手:“娘,他現在半死不活,且山高水長的,不會再來煩你了。”其實盛言楚想說盛元德說不定已經死了,隻是這話出自他之口未免不太好,畢竟那人是他這輩子的生身父親。
程春娘笑出了淚,良久才吸吸鼻子罵了一句活該。
至於罵誰不言而喻。
知道盛元德在北邊活的不如意後,程春娘心情好的不得了,那幾天在春娘鍋子鋪吃飯的食客都感受到了老板娘的情緒變化,程春娘一不做二不休,趁著心情好推出了盛言楚一直強調的酸湯鍋子。
自從酸湯鍋子煮出來後,鋪子裡的生意簡直好到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