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夜色中，她的臉龐也比車窗外的霓虹燈還要鮮亮。
她可開心了。
俊朗帥氣的大男孩，乖巧羞澀地，聲線微啞地誇她好看，是個人……是隻貓都扛不住。
“我知道……謝謝你，你也很好看。”她輕輕軟軟地說，衝他微微一笑。
“嗯。”
蔚澤似乎是臉紅了，隻低低應了一聲。
舒嬈立馬感覺到，這是個很缺乏表揚和鼓勵的大男孩，不像她……隻會苦惱自己這麼可愛，太受歡迎怎麼辦。
想了想，她湊過去，仰著小腦袋，讓他看著自己亮晶晶的眼眸，認真地說：“蔚澤，你本來就很帥氣，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姐姐覺得我很帥氣嗎？”蔚澤眨了眨眼睛，輕聲問。
“當然！”
“姐姐說的……我就相信。”他直勾勾的看著舒嬈，緩緩勾起唇角，似明月忽照修竹，拭去夜色塵霾，清朗璀璨。
他原來是這麼好看的男孩子。
舒嬈恍惚看愣了神。
“姐姐。”蔚澤疑惑出聲。
他冰涼的手指，微微曲緊，腦海中，翻騰著與外表完全不同的洶湧欲念……再靠地這麼近的話，他會忍不住的，她的唇瓣那麼可愛紅潤，他隻想狠狠親吻，和掠奪。
“啊……抱歉，你太好看了，我不小心看愣住了。”舒嬈收回身，訥訥道。
“沒關係。”蔚澤溫和地說，“姐姐覺得我很好看的話……我很開心。因為，我很高興今天能遇到姐姐，哪怕碰到這麼糟糕的事情，好像突然也沒那麼難過了，而且姐姐還請我吃飯——對不起，姐姐，其實我剛剛說了謊……”
他忽然澀聲停頓。
“嗯？”舒嬈困惑。
蔚澤笑地有些苦澀，沒有焦距的目光投向車窗外：“我剛剛說我可以自己回家……但是，其實我已經無家可歸了，我原來租的房子，房東突然要收回，要我馬上搬出去，我還沒找到合適的房子，所以……”
他勉力露出一個笑容：“抱歉，又跟姐姐你說這麼糟糕的事情……”
“沒關係的。”狹小的車廂裡，她的聲音清亮又溫柔，“你說出來，反而讓我鬆了一口氣，既然你沒地方去的話，不如暫時先去我那住幾天。”
“會不會不太好，總是麻煩你……”
“不會，剛好我姐搬出去跟她男朋友住，就空了一個房間出來。”舒嬈說，“我理解你不想麻煩我的心情，但我並不覺得麻煩，每個人都會碰到很艱難的時候，我也有過一些前……以前的朋友，他們遇見我時，已經獨自經曆了那些痛苦，我經常想如果能夠早點遇到他們，幫助他們就好了……”
“所以幫助你我並不覺得麻煩，能在你的人生中剛好出現，反而是我的幸運。”
“否則……如果再晚些遇到你，或許就是遺憾了。”
蔚澤沒有笑。
他隻是怔怔地看著她。
她的話語那樣溫柔篤定，眼睛裡，有整個世界最溫暖明亮的光。
是他曾經希求，卻從不曾得到的東西。
原來真的會有這樣一個人……
會遺憾他在夜色中驚惶奔跑時，沒有遇見他。
遺憾他獨自在小巷中流著血絕望掙紮的時候，沒有救他。
他無家可歸的時候，也願意接納他。
他不是沒有碰到過其他可憐他，想要幫助他的人，但是那些人……都不對，不是她。
蔚澤說不出到底哪裡不同，也許是她一開始就顯得那麼不一樣，連那家夥都想靠近的人，自己也忍不住被吸引，而之後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控製。
她明朗，坦蕩，對他的一切幫助好像隻是希望他有一個正常的，很好的人生，她就像一個隨意路過的人，伸出援手，卻沒有任何希求。
如果不是他偏要強求……也許在小巷裡救了他之後，她就會輕而易舉放開他的手。
但無論怎麼分析原因，蔚澤都知道……她本來，就是特彆的。
所謂天時地利，也不過是讓他更心甘情願。
“永遠不會晚的。”他說。
“嗯？”
“嬈嬈不管什麼時候出現在我的人生中，都是剛好……因為我的運氣，似乎總是不太好。”蔚澤輕輕勾起一點唇角，卻不說，自己的運氣如何不好。
他稍稍坐直，神色似乎輕鬆了些許，顯出他原本乾淨清冷的氣質：“不說這些了，等吃完飯，姐姐可以陪我去趟出租屋拿行李嗎？我的行李不多，就一些洗漱用品和衣服……”
見他願意坦然接受幫助，舒嬈也欣然點頭：“好啊，我陪你一起。”
出租車緩緩抵達餐廳門口，謝曼訂的家炭燒烤肉餐廳，兩人一進來就找到早已落座的謝曼跟陸霆然。舒嬈給雙方互相介紹了下，謝曼剛開始還對蔚澤有些打量不確定，聽了妹妹說的，也覺得小夥子人挺好，但實在不容易。
“蔚澤，你安心住著就好，反正那房間空著也是空著。”謝曼也是自己奮鬥過來的，知道蔚澤這樣的孩子的難處，也願意給予幫助。
陸霆然沒吭聲，主要房間怎麼分配，他也沒話語權。
他隻問了聲蔚澤現在工作的西餐廳還安不安全，不安全的話，他可以聯係朋友問問，應該也有彆家需要鋼琴師的。
蔚澤卻拒絕了：“暫時還不用，謝謝陸大哥，我覺得他們被嬈嬈打怕了，應該不會再來找我麻煩了。”
說起這個，謝曼就忍不住幽幽地朝舒嬈看去：“你真的揍斷他們手了？沒被人發現吧。”
“沒有，姐，那兒都沒監控，沒人發現，我跑得可快了。”
謝曼：“……那就好。”
她覺得妹妹會打架也挺好，能保護自己。
就是這能打的程度，有點超乎她的意料，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誇大，還是對方混混太菜……
難以想象，嬈嬈這樣嬌嬌柔柔的女孩子，竟然這麼能揍人。
“姐，你們今天怎麼樣？”舒嬈吃著金槍魚沙拉問。
蔚澤主動拿起夾子幫忙翻烤炭爐上的肉，安靜地聽他們聊天。
“能怎麼樣？我上班第一天，就那樣，不過荀氏公司氛圍還不錯，給的薪水也好……養你和你姐夫沒問題。”謝曼笑眯眯地說，“不過荀嘉單獨找了次我，問我你什麼時候來看我，他可以把貓帶公司裡來。”
舒嬈：“……你在那，我肯定回去的啊，他那麼急做什麼？”
蔚澤翻著烤肉，剪成小塊，夾到舒嬈的碟子中，邊在心裡默默點頭，對，那麼急做什麼？
“姐夫呢，今天怎麼樣？你爸媽有派人來找你嗎？”舒嬈關切地問，她是真的有點擔心陸霆然父母發狂，那次見麵就很神經病控製狂的樣子。
陸霆然挑眉：“那倒沒有，他們就是停了我的卡，還有彆的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不過我求之不得。我早就在自己能賺錢的時候，就慢慢跟他們開始割裂了，雖然我手裡的資產沒有集團那麼多，但不至於活不下去。”
謝曼無奈翻了個白眼：“這件事反而證明，他們一點都不了解你，以為這樣對你有用，以為你要錢要集團，但實際上——他們根本不知道你要什麼，甚至一廂情願地覺得，你就應該是孤立無援離開父母就活不下去的集團少爺。”
“他們希望我是這樣。”陸霆然諷笑，“他們想要一個既優秀又聽話的兒子，但是很矛盾，不是嗎，至少對我而言，優秀需要叛逆，需要出格，要自我不斷更新成長，但他們想要的優秀，隻是優秀給彆人看，不丟他們麵子而已……”
舒嬈吃著香噴噴的五花肉，腮幫子鼓鼓的：“那不就是想要一個工具人嗎？他們不在乎你到底怎麼想，但要你長相英俊，名校畢業，待人接物如沐春風，最關鍵，要事事聽話……那他們乾嘛要生孩子，直接弄個仿真機器人好了，沒有自我，他們肯定滿意。”
陸霆然：“那他們可就找不到借口發泄了。我小時候多看一會兒漫畫書，我媽就會把我所有課本以外的書都燒掉，我爸還會摁著我讓我眼睜睜看著那些書被燒掉，我甚至覺得他們當時還有點得意……”
舒嬈看著陸霆然，頓了頓。
“你看我乾嘛？”
“沒什麼……就覺得姐夫你沒跟你爸媽一樣，瘋狂，也不容易。”
謝曼輕輕捏起茶盞，輕啜一口：“不要跟沼澤糾纏，那隻會越陷越深，早點弄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樣的人生，早點離開……跟那些糾纏，不值得，你姐夫運氣算好的，有些人沒那麼幸運。”
在被發現之前，就已經凋零。
蔚澤淡淡注視著鐵網上升起的煙，灼熱的氣流，也無法熏紅他蒼白的麵龐，他隻是看著眼前因熱流微微扭曲的景象，想，他或許是最悲哀的那一種……
他曾經憧憬，努力過，但最後，輸給了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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