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徐氏管家,一個月從外賬房支了幾百兩銀子,可底下人還個個怨聲載道,連月錢都沒有拿到手。
告到老太太那裡去之後,才發現許家不但管著自家的吃喝,連徐家一大家子的吃喝都是掛著許家的賬,這還不算,徐氏這個膽大包天的,還壓著內賬房的銀子,學人放高利貸!
薑老太太是苦出身,幼時看多了因為欠下高利貸妻離子散的事,最見不得這個,當時要不是許靜安年紀小離不得娘,真的會將徐氏給遣回娘家!
從那之後,徐氏便再沒有沾手過家務了。
郭太太不說,不等於薛琰猜不出來,就前兩天榨油坊的事來看,這徐氏當初犯的事肯定跟錢出脫不了關係了,郭太太不放心的她,估計也是這個原因。
“咱們出去的時間不長,該備的您都備足了,各自都安排好,大不了再給大伯娘送上二十大洋當零花,她還能做什麼?總不能把許家背跑了送給她娘家吧?”
薛琰嘻嘻一笑,“真不成就把她也帶了去。”
以後留在水泉不帶回來才完美呢!
……
薛琰百無聊賴的坐在馬車裡,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扒著窗戶看景致了,從出了洛平城,她滿腔好奇心就蕩然無存了。
坑坑窪窪的的土路,在兩邊玉米地的簇擁下真是細如羊腸,小小的村落裡多是玉米秸圍牆土坯房,她們的馬車穿過時,村民們便會跑到路邊,衝許家的馬車作揖行禮。
“奶奶,他們這是做什麼?”薛琰看著衣衫襤褸的農人,心裡頗為不忍,“咱們要不要給他們些乾糧?”
她不是聖母,但看到這樣荒涼的景象,還是忍不住想幫上一把。
郭太太衝薛琰擺擺手,“剛才給咱們行禮的是咱們在白莊兒的佃戶,這些人是李大戶的佃戶,不一樣的,”
她跟著歎口氣,“如今還是好年景兒呢,唉!”
薑老太太看了郭太太母女一眼,“不餓死人的就是好年景兒啊,咱們洛平水土好,隻要財主們手鬆一點,佃戶們還能吃上幾頓飽飯,你們是沒有見過逃荒的。”
郭太太哪會兒沒見過,前幾年鬨改元,平南省也亂過一陣子,“唉,百姓的日子都不好過啊,娘,您下月就要過六十整壽了,不如今年咱們給您添壽的日子再延幾天?”
這洛平城中的大戶人家,若是家中有老人過壽,或者是家中添了新丁,往往會在門前施粥舍飯,不論貧富,隻要過來說幾句吉祥話,就可以領到白麵饃饃,若是碰見大喜事,或者豪富的人家,分到碗肉菜都是有可能的。
像許家這樣人丁單薄,跟族裡又沒什麼來往的,除了設宴宴請親朋故舊,大頭就是在東西大街“添壽”了!
“奶奶,我有一個提議,您要不要聽一聽?”薛琰這一路骨頭都快散架了,她搖著手裡的扇子,“咱們今年換個添壽的方法怎麼樣?”
這小丫頭,主意真是越來越多了,薑老太太笑問,“你有什麼好法子?”
“我聽人說但凡積善人家,大功德便是修橋鋪路了,說實在的,洛平城裡有貧民,可再貧也是有限的,而城外這些真正窮困的百姓,為著一個饅頭一碗肉跑到城裡去,還得先籌入城的稅錢,”
而且對窮人來說,偶爾一頓白麵一碗葷腥,也隻是打個牙祭,並不能真正的改善生活,“所以孫女覺得咱們倒不如把這些買麵買肉的錢拿出來修條路呢!”
“修路?那動靜可就大了,”而且這花銷也隻大不小,薑老太太有些猶豫。
“就是因為動靜大,更費人力物力,所以才是大功德,奶奶,娘,你們想想,咱們給好吃的,人家不過是過過嘴癮,說上幾句吉利話,過幾天也都煙消雲散了,可如果咱們給鄉民們修條路,以後隻要走在平整的大路上,誰不誇咱們許家一句?”
見薑老太太跟郭太太都聽住了,薛琰又道,“咱們可以把修路放在秋收種過麥子農閒之後,這樣還能給咱們莊子裡的佃戶跟長工們找點活兒乾,讓他們掙點零花錢,”這樣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還有,奶奶您看這條路,咱們這樣的馬車都恨不得把骨頭晃散腦袋晃暈了,咱們許家運糧運貨的車走著得多費勁啊,”薛琰眼睛亮亮的,咱們把路修了,其實最大的方便是許家不是?
她撫掌道,“然後咱們再在路口修個亭子,給奶奶立碑立傳,叫過往的行人都知道,洛平城有個薑老太太,不但陪著許老爺子赤手空拳掙下一大份家業,還心懷百姓,一心為鄉民做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