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聖傑詫異,“不用這麼著急吧?”
廖聖瓔道:“儘快走吧,我怕我明天又反悔了。”
拍了拍妹妹的肩頭,廖聖傑由衷道:“瓔瓔,二哥和你說,肯為你付出性命的男人,壞不了。”
“你和爹都這麼說。”
廖聖瓔暗暗吸了一口氣,“我不管他壞不壞了,反正沒有損失,就當是出去見見世麵,不高興了我就跑回來。”
“你見的世麵還少?”
廖聖傑忍不住笑道,“不過最後那句話是對的,不高興就回來,沈穆要是敢欺負你,二哥絕饒不了他。”
兄妹倆站在院子門口說了好一會兒話,沈慕遙聽見動靜,從院子裡出來了。
他手裡還拿著寫好的‘保證書’。
廖聖瓔和他拿過來,遞給二哥看。
廖聖傑就著燈籠的微弱光亮,看完就笑出了聲,他當著沈穆的麵誇自家妹妹:“真有你的!乾得不錯!”
廖聖瓔道:“二哥,這東西就交給你保管,彆給我弄丟了,或許將來能用到。”
“放心,二哥一定給你好好地鎖在櫃子裡。”
兄妹倆旁若無人。
沈慕遙並不覺得難堪,等廖聖瓔說得差不多進了院子,他才對著廖聖傑道:“我會照顧好瓔瓔的。”
廖聖傑道:“你再說一遍?”
“我會照顧好瓔瓔的。”
“瓔瓔?”廖聖傑一臉嫌惡的表情,“為什麼聽起來這麼肉麻。”
沈慕遙如他所願道:“我會照顧好大小姐的。”
廖聖傑聽著還是不太順耳,他歪了歪腦袋,威脅道:“希望不是說說而已,想當初我還帶著人去單家打過單巍,你要是敢欺負瓔瓔,不管離得多遠,照打不誤。”
沈慕遙還是道:“我會照顧好她。”
廖聖傑瞅了瞅他。
“我費了好大的勁才讓我爹同意招婿,你既然喜歡瓔瓔,為什麼不願意入贅?”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說來聽聽?”
沈慕遙搖頭,“不能說,隻能告訴你,我此去,是要投入秦王麾下。”
“秦王?你說的是秦王?!”
廖聖傑驚道,“你怎麼會認得秦王?還是說,你有人脈認得秦王?”
沈慕遙道:“我認識秦王。”
這可不得了了,廖聖傑看著他,嘖嘖有聲,“你到底什麼來頭?能認識秦王,定然是官家子弟。”
還真叫他猜中了。
沈慕遙名義上就是左相的庶子。
“我的身世不便告訴你,且那也不重要了,等我投靠了秦王,就會換個新的身份。”
“怪不得,怪不得我爹……”
廖聖傑咳了咳。
“既然有這樣強硬的靠山,那就彆浪費了大好的機會,單明嵐等著看瓔瓔的笑話呢,你可彆讓她丟臉。”
沈慕遙道:“我會儘力。”
廖聖傑總覺得還沒交代夠,好像還有要多話要說,一張嘴卻又忘了詞。
有說話聲和腳步聲響起,離門口越來越近。
丫鬟提著兩個大包袱,跟在廖聖瓔身後,到了門口,廖聖瓔瞥沈穆一眼,朝丫鬟道:“把包袱給他。”
丫鬟小聲道:“小姐,沈公子手上的傷還沒好呢,還是奴婢拿著吧……”
廖聖瓔道:“我不帶你,你以後就去大公子那裡當差吧,二哥,你負責把她弄過去。”
丫鬟和廖聖傑兩人都驚了。
廖聖傑不讚同,“瓔瓔,你自己一個人怎麼行?誰來伺候你梳洗沐浴?”
“我有手有腳的不用人伺候,外麵不比家裡,多帶一個人就一份累贅。”
丫鬟一聽說自己成了累贅,可憐兮兮地看著廖聖瓔,不敢說話了。
廖聖傑道:“等到了地方安定下來再雇幾個也行。”
他讓人去準備馬車,廖聖瓔說不用,讓他備馬即可,廖聖傑皺眉:“瓔瓔,聽沈穆說你們是要去江南,這麼遠,你一個女孩子騎馬吃不消的。”
廖聖瓔道:“等到了吃不消的時候我當然會換馬車走,我又不傻。”
廖聖傑拿她沒辦法,隻得照做。
深秋的夜空裡滿是繁星,稍微有點冷,廖聖瓔係了一件水碧色的半厚披風。
她之所以要大半夜走,就是不想讓單明嵐第一時間知道,兩人上了馬,與廖聖傑道了彆。
一看丫鬟在那兒哭,廖聖瓔心軟了一瞬,想想又覺得不能帶她。
兩人打馬離開。
到了鎮子口的時候,廖聖瓔忽然將馬勒停了,沈慕遙以為她是舍不得走,便也停了下來。
他做好了將人送回去的準備。
她的性子本來就是這樣的,想一出是一出,變臉比變天還快。
誰知,廖聖瓔說的是:“沈穆,要是我待不住了想回家,你會送我回來麼?”
沈慕遙沉默了一下,才道:“會。”
“那你聽好了,我之所以跟你走,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爹和單明嵐,彆以為我是回心轉意了。”
沈慕遙沉默不應。
隻要她願意跟他走就夠了,彆的,以後再說。
行在曠野裡,可以看見滿天的繁星,頗有一種天大地大任我行的瀟灑。
廖聖瓔承認,這比待在家裡更讓她舒心。
她在單家謹言慎行了一年,好久都沒有過這種自由自在的暢快了。
因為是晚上,兩人走得並不快,廖聖瓔忽然問他:“你說你成親的時候用了替身,為什麼?你不願意娶人家?”
沈慕遙如實道:“事關那位姑娘的名節,隻能與她假成親。”
“性命比名節重要多了,你娶人家,是保住了人家的名節,可人家姑娘被你家拖累得下黃泉了,這筆賬真不劃算。”
“那位姑娘還活著。”
沈慕遙道:“你可還記得帝都城外的那兩處院子?她現在就住在那兒。”
一說起這個,廖聖瓔就不願意出聲了。
那段日子,是她人生的一個大轉折,一個情非得已的、不堪的轉折。
她不願意去回想。
輕輕的馬蹄聲,顯得夜晚格外寂靜,深秋的時節,連蟲鳴都沒了。
行出了十多丈遠,廖聖瓔才又出聲:“那她以後怎麼辦?你和人家假成親完了就扔下不管了麼?
這裡麵的內情,一時半會兒解釋不完,沈慕遙道:“等從帝都路過時……”
“要看她你自己去,我是不會跟著去的。”
廖聖瓔打斷他。
沈慕遙勒停了馬將她攔住,“你不高興了?”
廖聖瓔不想讓他誤會,“我是想起了不高興的事,不是因為人家姑娘不高興。”
沈慕遙順著韁繩抓住了她的手,“我知道當初是我失了分寸,我不該說那些傷人的話。”
廖聖瓔冷冷道:“說都說了,抹也抹不掉,我記得很清楚。”
說完,她又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了。
她甩開沈穆自己策馬行在前麵,大約半刻鐘的樣子,她終於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廖聖瓔策馬橫在了路上。
“沈穆,你這兩天喝藥了?那藥有用麼?有沒有記起什麼來?”
沈慕遙還沒發現自己剛才已經說漏了嘴,他輕輕搖頭。
“沒有,我記得的還是那些。”
“沈穆,你確定麼?”
廖聖瓔冷笑了一聲,“我讓丫鬟問過你,你之前完全不記得在帝都小鎮的那段時日了,你不記得我摔傷過腿,也不記得我和蕊蕊被擄走過,更不記得是單巍去把我接回西北的。”
她頓了頓,“所以,你是怎麼知道當初說過傷人的話的?沈穆,你是不是在騙我?”
沈慕遙原本的失憶謊言就編得漏洞百出,所以廖聖瓔會經常感到不對勁。
他裝失憶的最初目的,不是為了騙她。
沈慕遙策馬靠近。
他誠懇道:“等到下一個城鎮,找到客棧歇息,我會和你解釋的。”
這話,也就是默認了她的指控。
廖聖瓔把這段日子以來的點點滴滴都想了個遍,怒氣頓時就上來了。
“沈穆,我有什麼值得你騙的?你裝失憶就是為了扮可憐,好讓我心軟跟你走,是嗎!”
沈慕遙一看,忙下了馬,拉住了她的韁繩。
廖聖瓔更氣了。 她抬腿,將他的手踹開,隻不過,踹完她就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