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晚說著,就提了裙擺,將兩個火盆都踢到了床底下去。
“這樣應該暖和些,紅藥,你倆再去弄兩盆來!”
兩人應是,急匆匆走了。
樓千雪給他喂水,喂進去幾乎都從唇角又流出來,邊喂邊擦。
蘇墨晚看得艱難,很良心地提了個建議:“拿個漏鬥來,直接插到嗓子眼兒給他灌下去。”
如此簡單粗暴。
樓千雪想了想,搖頭否決:“能喝多少是多少。”
其實蘇墨晚還有個很良心的建議,隻是,樓千雪肯定不會配合的,也就沒有說出口。
很快,兩盆新的炭火也到了,全被蘇墨晚踢到了床底下。
底下燃著四盆火,上麵又加了一床厚棉被,蘇墨白額頭漸漸冒出細密的汗珠來。
蘇墨晚給他擦了擦,然後開始和樓千雪絮叨:“我昨天還說要比比看,我哥和顏錦繡誰比較持久呢。”
她一說,樓千雪就問:“顏錦繡那邊怎麼樣了?”
“應該是大團圓了吧。”
蘇墨晚咳了咳,“顏錦繡隻在門外坐了兩個時辰好像,後來就被放進屋了。”
樓千雪心想,挺好的。
“千雪,我哥的內力到底是怎麼回事?”蘇墨晚又問這個。
樓千雪搖頭。
“我也不知道。”
蘇墨晚愣愣地眨了一下眼,“你沒問你師父?他應該知道吧。”
“師父什麼也沒說,隻能等他醒了……等他醒了,你問問他。”
樓千雪不知道等蘇墨白醒了之後,該怎樣麵對他。
他要是趁機讓她跟著回琉夏,她該怎麼辦?
想著想著,樓千雪就想到了師父的那句話。師父說,她和蘇墨白緣分未儘。
這種話,其實很懸,與其說是預知,不如說是暗示。
樓千雪甚至懷疑,師父是不是和蘇墨白說了什麼,所以蘇墨白才堅定地用這麼狠的苦肉計。
約摸過了小半個時辰,師承郢帶著個弟子,端著湯藥來了。
剛剛喂水不太順利,樓千雪不想給他喂藥,就起身道:“墨晚,你在這裡看著,我過去舅舅那裡一趟。”
蘇墨晚當然知道她是想跑,笑了笑,沒阻攔,師承郢卻出聲道:“你舅舅那裡,我已經和他談過了,你不必再去。”
談過了?談什麼?
樓千雪想走卻走不脫,隻能在邊上看蘇墨晚喂藥。
蘇墨晚當真下得去手,她將蘇墨白的下巴捏開,大勺往裡灌,然後又將下巴合起,估摸著藥汁下去得差不多了,又捏開灌。
如此重複,很快,就去了大半碗。
師承郢也一直在邊上看著,瞧蘇墨晚動作利落,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倒是有些讚賞。
“千雪,我跟出來。”
他突然轉身朝外走。
樓千雪不明所以,隻得看了蘇墨白一眼,然後跟上。
兩人到了院子中央的亭台去,雪還在下,不過雪花小了很多,從鵝毛變回了柳絮。
一站定,師承郢就問:“你與秦王妃認識很久了?”
樓千雪道:“一年半了。”
“喔。”
師承郢動作優雅地理了理袖口,然後看向她:“認識這麼久,你有沒有發現他們兄妹倆的相處有什麼異常?”
樓千雪更是不明白了。
“沒有什麼異常,師父,怎麼了?”
“沒有?”
師承郢收回視線,看向了亭子外,淡淡地道:“他們兩人不是親兄妹。”
樓千雪愣了一下,隨即道:“不會的師父,他們是親兄妹,同父同母的親兄妹。”
“不是。”
師承郢的口吻依舊淡淡的,“是不是同母不好說,但一定不同父。”
樓千雪被他這麼篤定的說辭驚了一下。
如果真的不同父,要麼蘇墨白不是蘇明棠的兒子,要麼蘇墨晚不是蘇明棠的女兒。
不管哪一樁,都足夠驚人。
“師父,你可有憑據?”
“沒有。”
師承郢淡定地道。
這種懸乎的本事,說出來,十個有九個不會相信。
他留意了不下兩次,蘇墨白的血,和蘇墨晚的血,味道不同。
“總之,你留個心眼,他們不是親兄妹,感情太好也不是什麼好事。”
樓千雪覺得不可思議。
師父的話,再明顯不過。
隻是……她回想了一下從前知道的點點滴滴,心底竟有些信了這個邪。
蘇墨白對墨晚,的確好得不得了。
樓千雪被自己冒出來的念頭嚇了一跳,手臂上起了一片片的疙瘩。
她再回想了一下,墨晚好像從來沒有替蘇墨白說過好話,沒勸過合。
這想法就像洪水猛獸,越想越收不住,樓千雪的麵色漸漸怪異起來。
師承郢一看,就知道的確有問題。
他道:“外麵冷,進去吧。”
師承郢回了自己的正屋。
樓千雪進去的時候,蘇墨晚剛剛喂完藥,正在給蘇墨白擦嘴。
那動作,看在樓千雪眼裡,格外的溫柔。 她忍不住打了個顫。